她依舊好奇着。
事實上,能夠讓這孩子沒能感覺出異樣,有一件事立了大功。
那就是實際上,在場的四個大人,沒有任何一個真的對她有惡意。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這個看起來脾氣最好的大哥哥,看向她的眼神——
“我回來了!”諸星大拿着票,飛快的塞進她掌心,“現在,離開。”
小姑娘輕輕“诶”了一聲,但在自家大哥催促的視線下,還是不情不願的離開了。
春見撫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亞圖斯?”安室透最先出聲。
他們已經取得了代号,在某種意義上,身份地位是平等的。
更何況,亞圖斯還強調過自己不喜歡被叫做大人。
春見撫回眸看他,眼底的柔和還未散盡。
那跟平日裡對着他們時,春見撫眼中的溫柔不同。
那是毫不掩飾的喜愛,更像是那一年中,「春見撫」看向他們的眼神。
安室透感覺自己的笑容有些勉強:“你怎麼來了?”
雖然在看到定位打開的時候,安室透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看見亞圖斯,他還是有些心累。
春見撫輕輕笑了笑。
“剛好有些事情要拜托你們去辦。”這話說的好聽,左右也不過是個任務。
春見撫拿出三個紙質的信封,按照上面的署名挨個派發下去。
“閱後即焚。”他依舊把聲音放的很輕,表情和剛才噎沒什麼變化。
但三人就是知道,現在的恐怕才是那個亞圖斯。
綠川明始終沉默着,他打開信封飛快的掃了一眼,而後臉上的表情一怔。
綠川明不太自然的擰眉:“什麼意思?”
“噓。”春見撫輕輕用指尖在唇邊一豎,漫不經心的回答,“這次你們隻要做就可以了。”
他像是還沒從剛才的情緒裡抽身:“走吧,别在這裡停留太久。”
三個人視線交錯,都沒能從各自的臉上讀出什麼意思。
他們并不是固定的行動小組,也隻是恰好這一次搭配在了一起。
但比起組織裡地位微妙的亞圖斯,他們三瓶威士忌确實見面要更多一些。
諸星大剛剛送走一個小麻煩,此刻看向自己莫名多出來的任務函,有些心不在焉。
他撕開信封,飛快的浏覽了一下上面的文字,而後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燒毀了那張紙。
而動作的下一秒,他又臉色一僵。
剛才那張紙上寫了什麼?
什麼叫遠程封鎖米花大廈的A出口?
諸星大遲疑片刻,視線在掃過綠川明同樣不太自然的臉後,壓下了直接問的想法。
他眸光微閃。
總歸他諸星大,總會心照不宣的幫亞圖斯完成那些額外的事情不是嗎?
諸星大眼底有暗潮醞釀。
他發過誓,要把這個滿口謊言的家夥扯出那層厚重的外殼,然後好好逼問清楚。
但諸星大不确定,現在這個人,真的還是他能夠從黑暗中拉扯出來的那個嗎?
更何況亞圖斯現在已經接觸過了他的家人……
諸星大眸光一暗。
按照他了解的春見撫,那個看向她的眼神,明顯是動了心思。
和那時想要留在他身邊的表情并無什麼不同。
但諸星大無法接受,自己保護的家人,會因為自己的一個疏忽而陷入危險中。
而那個記憶裡的人,也早已面目全非。
諸星大的唇角慢慢揚起一個弧度,像是終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
既然沒辦法把人變回記憶裡的樣子。
那不如就讓他消失。
“大人說得對。”諸星大跟上春見撫的步伐,在他身側半步遠的位置慢悠悠的跟着。
他太了解他了。
了解到了危險的地步。
春見撫回眸看他一眼,但也沒有說什麼。
曾經為自己親手飼養起來的敵人,終于還是變成了身邊不知何時會爆炸的炸彈。
後悔嗎?
春見撫仿佛能看見最初的那片月光,淡淡的灑在小少年的身上。
以及那時向他伸出的手。
從來都是赤井秀一選擇了他,那他春見撫又有什麼後悔可言。
四人走出車站,春見撫回眸,視線在三張熟悉的臉上掃過。
“分頭行動吧。”春見撫輕笑。
而後又轉回去,邁開步伐前進:“波本跟上。”
安室透一頓,跟身旁的綠川明隐晦的遞了個眼神。
随後便飛快的跟在了春見撫身邊:“怎麼了,亞圖斯?”
安室透的腦子在飛快的轉動。
他跟那兩個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為什麼偏偏要他跟着?
金發青年一瞬間思緒過了千百遍。
因為他不是狙擊手?還是因為什麼?
“你開車了嗎?”春見撫像是閑聊一般,語氣溫柔又輕快。
總歸就是不像馬上要去做什麼任務的樣子。
安室透颔首:“當然。”
會是因為知道他開了車嗎?
安室透這樣想着,率先走到自己車邊,拉開駕駛位的車門坐了上去。
春見撫眼神掃了一下他的手,而後自然的坐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安室透心中忖量,居然是坐在副駕駛嗎?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但安室透依舊面上不動聲色,還在腦子裡飛快的過着所有的事情。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波本’吧。”春見撫淡淡開口。
他們不是沒有過合作,隻是在安室透正式取得代号後,這還是第一次共同出任務。
安室透心領神會,忽然好像知道了他要說什麼。
他掌心微微沁出汗水,但還是裝作不懂:“是啊,這還是在我拿到代号之後第一次見。”
“還真是不巧。”
“不巧嗎?”春見撫若有所指,語氣很柔但話一點都不客氣,“我還以為是某人刻意安排過的。”
安室透笑容一僵。
“畢竟波本現在可是朗姆面前的紅人啊。”春見撫低頭看着自己的指甲,語氣像是隻是閑談,“曾經得罪過另一個組織幹部的麾下愛将,朗姆大概率不會容許他出一些意外吧?”
這樣好用的人,如果在内鬥裡被消耗。
即使是朗姆,也會心痛的。
安室透抿了抿唇,嘴上還在打哈哈:“是嗎?可能吧,我也隻是完成朗姆大人派發下來的任務而已。”
春見撫扭過頭看他,神色平靜。
安室透卻有些大氣都不敢出。
隻有這種時候,安室透才不會把亞圖斯跟「春見撫」混淆。
“紅燈。”春見撫出言提醒,“不減速嗎?”
車子吱呀一聲來了個急刹車。
春見撫在心中歎了口氣。
這幾個孩子其實這些年來已經成熟了不少。
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個個的反而破綻百出。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琴酒,恐怕一個都跑不掉。
不過或許是他們其實僞裝的很好,隻是他比較了解他們,所以才覺得違和?
春見撫思忖片刻,果斷放棄思考。
他現在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弄死那個老不死的東西。
或者更明确的,想要一個能成為那段時間的,真正的「春見撫」的機會。
那八年太美好了。
所以春見撫不會去戳穿孩子們的身份,反而很樂意給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你忘記了嗎?”春見撫單手托腮看着他,“我要你幫我潛伏在朗姆身邊。”
春見撫的指尖點了點自己的手臂,在安室透想要說些什麼之前開口:“綠燈了。”
他紫色的眸子微轉:“先别着急說什麼。”
“任務為上,事情解決後,我們有充分的時間談談。”春見撫低低笑了一聲,“安室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