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
大門直接被一腳踢開。
門外果然是灰雁那暴脾氣的女人。
她肩膀上扛着槍,滿臉的木然,可眼中早已寫滿了戰意。
安室透渾身的肌肉緊繃,紫灰色的眸子緩緩掃過冰河的匕首,灰雁的槍,黑白的刀和……
一旦動手,他可能、真的要結束……
“殺誰?”
灰雁依舊繃着臉,聲音卻有一絲顫抖:“你是亞圖斯大人欽定的繼承人。”
“我們不是相信你,隻是信大人的眼光。”
嘩——
原本堵在安室透門口的一大批人齊刷刷的單膝跪地,領頭的黑發男人語帶堅定:“大人,請指示。”
……
嗡——
随着烏丸蓮耶一句話的落下,整個核心基地都爆發出強烈的警報聲。
“怎麼回事?”烏丸蓮耶臉色瞬間難看下來,一個扭頭看向春見撫。
但他的身體着實脆弱,即使是扭頭也要慢悠悠小心着來。
這個畫面落在春見撫眼中,有種莫名的好笑。
“先生,警報響了。”
警報的紅光映射在春見撫眼底,那點溫柔的紫色已經盡數被掩蓋。
而此時,基地外。
剛剛結束任務的琴酒行動小組,風塵仆仆的從那輛黑色的保時捷上下車。
伏特加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琴酒。
“大哥,基地……”
基安蒂扛着槍,眉毛幾乎擰成一團:“怎麼回事?别告訴我出個任務回來,組織沒了?”
科恩沉默的站在一旁,隻是伸手正了正帽子。
銀發的殺手沉默片刻,而後露出一聲輕笑。
“大哥,我們怎麼辦?”伏特加握緊手裡的槍,“直接殺進去嗎?”
“不。”琴酒轉身,将狙擊槍裝進包中,單肩扛起,另一隻手壓住帽檐,“走。”
“走?去哪?”基安蒂不可置信的拔高音調。
但琴酒和伏特加已經往不遠處的高樓走去。
基安蒂看看還在報警的基地和裡三層外三層圍住的警察,又看看琴酒的背影。
她一咬牙,看了科恩一眼。
“媽的,跟琴酒幹了。”基安蒂狠的牙癢癢。
說完,她也背起槍,大步往琴酒的方向跑去。
……
砰。
春見撫的身體即使是穿着繁複的禮服,打一個烏丸蓮耶也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拎着這個可笑的老人走向門口,布料緊緊鎖着烏丸蓮耶的脖子。
明明烏丸蓮耶已經被禁锢得快要喘不上氣,但語氣依舊平靜的像是沒有任何感覺。
“你殺不死我的。”烏丸蓮耶的陰狠在此刻沒了絲毫的保留,“我們之間被神明的契約相連接,同生共死……哈哈哈哈哈哈,瞿麥,你殺不死我!”
“閉嘴!”
春見撫眼中冷氣森然。
“隻要我還活着,組織就會一直存在。”烏丸蓮耶的眼神瘋狂,“而你,隻能一輩子被禁锢在黑暗深處。”
“組織?”春見撫忽然一個回頭,紫色的眸淡淡的看着眼前苟延殘喘的老人。
随後,他轟的一腳踹開卧室大門。
一股濃烈的腥臭氣沖天而來。
甚至在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有紅色的粘稠液體慢慢流淌至腳下。
春見撫擡手,淡淡的隔音罩被破開。
一瞬間,充斥着整個基地的槍聲炮聲慘叫聲,一股腦的湧到了烏丸蓮耶眼前。
“這……什麼?”烏丸蓮耶一瞬間眼睛瞪大,不可置信的雙手雙腳其用,撲騰起來,“瞿麥!你幹了什麼!”
“這是我的組織!我的!”烏丸蓮耶聲嘶力竭的掙紮着,但被春見撫抓住衣領,隻能像是翻了身的烏龜一樣胡亂撲騰,“你不能這樣做!瞿麥!”
“阿啦,瞿麥是誰?”春見撫不甚在意的歪了歪頭,紫色的眸子裡輕蔑的笑意一閃而過。
“瞿麥姐姐她……死了一千多年了啊。”春見撫感歎着,腳踩在一灘灘紅色的血泊上,綻放出紅色的水花。
他将手上的喪家犬按在窗戶上,俯身在烏丸蓮耶耳邊充滿惡意的低語着:“先生,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吧。”
也是此時,貝爾摩德也踩着腳下的血色緩步而來。
她受了不少的傷,但依舊美豔動人。
金發被束在腦後,手中的槍也穩穩的握在其中。
“解決了。”貝爾摩德笑得燦爛,可綠眸中總有悲哀的水光湧動,“結束了,就快結束了。”
她的指尖摩挲上還在發燙的槍管,裡面已經沒有了子彈。
貝爾摩德的手腕不受控制的顫抖着,已然完全脫力的身體,也不知道是靠什麼東西支撐着,才走到了這裡。
烏丸蓮耶呆了呆,很快又不可置信的停下了掙紮。
他蒼老的面皮抖了抖,又很快染上了報複的笑意。
“你也要殺我?貝爾摩德?”
“可惜了,你們殺不死我的!殺不死我的!”
春見撫的耳麥中,也傳來了警方總指揮區的聲音:
「你們已經進入了狙擊手的視野中,是否需要遠程擊殺?」
春見撫耳朵動了動,下意識擡眸看向距離這裡最近的狙擊點。
不屬于人類的視力能讓他看得到,粉色頭發的男人在樓頂架起AWM,神色冷淡而堅毅。
那一瞬間,他好像幻視到了本該死去的英靈。
心髒像是被撕扯着一樣,忽然跳動般的疼痛了一瞬。
多餘的情緒轉瞬即逝,甚至沒有留下的疑惑多。
可、
那些或主動或被動已經遺忘的東西早已不重要了。
下一秒,春見撫擡手,忽然的關閉了連接着警方的耳麥。
轉而指尖撥動,打開了另一個耳麥的通訊頻道。
“阿陣,看到了嗎?”
春見撫的聲音終于帶上笑意,看向窗外的時候目光也溫柔下來。
他低聲呢喃細語着,窈窕身形矗立在一片鮮紅的血泊之中。
琴酒的聲音有些冷:“别用那種惡心的态度,快點解決然後下來。”
“okok。”春見撫垂眸看了眼手裡不斷掙紮的人,用袖子再次勒緊了些這位老先生的脖頸。
而那人毫無所察的面色青紫,卻依舊破口大罵着。
真可笑。
他跟這位烏鴉王,究竟哪個才能稱得上人呢?
或許早就已經都算不得什麼人類了吧。
說着,春見撫轉身邁開腳步,準備先把手裡的廢物帶走再說。
另外……
一抹深思在他眼中閃過。
老東西不能交給那些官方,他還不想因為烏丸蓮耶而被暴露自己的秘密。
從而自一片黑暗,走向第二個牢籠。
得想個辦法。
撕拉。
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忽然撕裂了布帛,春見撫幾乎是瞬間就回首向那突變的方向抓去。
垂垂暮老的老人手裡是不知什麼時候從地面抓到的碎玻璃,手掌上都是不知道何人的鮮血。
他用防備而癫狂的姿态面對着春見撫:“你想做什麼?你想毀了我嗎?”
失去了呼吸機和維持生命的各種管子,烏丸蓮耶比春見撫更像是個怪物。
他單手指着春見撫,另一隻手忽然摸向了自己的領口。
而後緩緩扯出一個類似呼吸面罩管子的東西。
隻是上面挂着的,是一個不知名的按鈕。
“哈。”蒼老的笑聲落在所有人耳中都是如出一轍的刺耳,烏丸蓮耶的表情就像是抓住了什麼春見撫無法拒絕的把柄,“瞿麥。”
“你要不要猜猜看,這是哪裡的引爆器?”
春見撫呼吸一滞。
貝爾摩德忍不住蹙眉,她此刻半靠在牆上,視線已經模糊,卻還是忍不住罵出了聲。
“你太高看我了。”春見撫輕聲垂眸。
烏丸,你還是不夠了解我。
“能在黑暗中苟活的你我,從來不是什麼真正的好人。”春見撫無視烏丸蓮耶威脅的動作,頂着對方驚恐的眼神一步步上前,“那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從不在乎啊……烏丸。”
“是裝在亞圖斯大廈的頂樓!”
烏丸蓮耶歇斯底裡的聲音幾乎和春見撫的聲音同時發聲,就那麼把春見撫的腳步釘在原地。
“那又怎麼樣?”
春見撫極力忽視那一刻忽然變得詭異起來的呼吸。
波本?冰河?灰雁還是誰?
他們不可能逃不出來。
那麼,那一瞬間的驚恐和心悸到底是為什麼?
但也就是這一瞬間的猶豫,讓烏丸蓮耶眼神冒出了近乎可怕的光:“果然。”
“你的秘密在——”
不遠處的狙擊點。
來自美國的FBI先生目光一眨不眨的觀察着情況。
通訊耳麥被某個不守承諾的家夥單方面斷掉了,但合作顯然不可能在現在停止。
綠眸閃了閃,槍口下壓。
那位虛僞的大人好像被苟延殘喘的烏鴉威脅了。
沖矢昴唇邊溢出冷笑,而後是一發子彈出膛。
而也幾乎是同時,春見撫瞳孔驟縮,看向那方向。
而後下意識喊出琴酒的名字:“阿陣——”
琴酒在耳麥那邊沉默片刻,還是默默低下頭。
銀發垂落,有幾根飄蕩到了視野前方,像是要阻攔他開槍。
琴酒蓦然覺得心口有些微妙的震顫。
但他還是伸手将長發撥到腦後。
砰。
子彈擦出漂亮的膛線,射入空氣中。
嗡——
第一枚子彈率先爆開了烏丸蓮耶蒼老腐朽的大腦,那灘血肉在伏倒在地面之後,又像是什麼不可名狀的怪物一般詭異的蠕動了片刻。
而後又是——
子彈鑽入皮肉,嵌入還在蓬勃跳動的心髒之中。
春見撫忽然不可置信的擡眸看向遠方。
就連那灘不知道應該稱呼為什麼的血肉也瘋狂的蠕動了起來,發出詭異尖叫的同時爆開大片鮮紅的血液。
「親愛的,我祝福你。」
「隻有真正愛你的人,才能夠結束你無限漫長生命的刑罰。」
“有點……疼。”春見撫下意識松開手。
眼前的景象緩緩變得蒼白,然後消失在眼前。
好像阖上眼的前一秒,他看見了本該完全脫力的莎朗向他撲來的身影。
“——!”
她……喊的是誰?
……
“降谷先生。”風見裕也站在降谷零身旁,表情雖然還是一闆一眼的,但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喜悅。
“我們在中心基地抓住了代号為貝爾摩德的女性,她懷裡還抱着我方線人的屍體,目标烏丸蓮耶已經确認死亡。”
降谷零愣了愣:“春見……死了?”
他那一瞬間有些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悲傷?喜悅?還是什麼?
好像更多的,是惘然和可笑。
他……怎麼會死呢?
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整個人猛地一僵,耳朵裡持續回蕩着那宣告死亡的消息,
大腦突然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的樓房。
幾秒鐘後,降谷零眼神裡才漸漸有了焦距,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嘴唇不自覺地顫抖着,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無法出聲。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那壓抑着的萬般情緒在胸膛中劇烈翻湧。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那不斷顫動的睫毛還是洩露了内心的波瀾。
“降谷先生!降谷先生!”
來自旁人的聲音打斷了降谷零大腦中的翻湧。
另一名部下忽然興沖沖的跑了過來:“我們在亞圖斯大廈的頂樓,發現了一名昏睡的人質!”
“還有大量的炸藥,已經聯系處理班的人前來處理了……”
“降谷先生!人質醒了!您快來看看!”
降谷零有些渾渾噩噩的擡腳走過去,實際上自己在做什麼都不太知道了。
降谷零勉強扯出一個笑:“人質?誰……”
而就在他目光轉過去的那一個瞬間,降谷零忽然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種徹骨的寒意忽然襲上降谷零渾身。
被幾個人一起扶出來的藍色眼睛男人滿臉都是茫然,他好像隻是睡了一覺,再起來時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如果不是對方衣服上那大片的血漬,還有胸口處的一道彈痕。
砰。
降谷零腦子那一瞬間徹底斷路,甚至把手裡的槍都扔到了地上。
他大步走到男人眼前,忍不住紅了眼眶,卻下意識抓住男人衣服的領子質問。
可話說出聲,又變成了幾乎無聲的顫抖氣音:“怎麼回事?”
“春見他?你?……到底怎麼回事?”
“等等。”諸伏景光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瞪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陽穴,露出有些頭疼的神色,“嘶……zero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然後用相當無助的眼神看着眼前變了太多的幼馴染:“我們不是剛剛過了警校的面試,這是哪裡……”
“還有,春見是誰?”
降谷零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紫灰色眸子忽而變得空白。
“是啊。”
春見是誰?
……
「神明啊,我想留住他的生命,要付出什麼代價?」
「斬斷所有的因果,忘記相交的輪回。」
「從靈魂開始,抹除彼此的痕迹。」
然後就這樣,人生坦蕩的走下去吧。
還會有更好的人,繼續愛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