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教堂的鐘樓,又或說觀測塔。
斑駁璀璨的石塊将它高高築起,但在深沉濃厚的雲霧中,一切顔色都黯淡了。
嗡鳴敲響的第一聲,是告訴塞缪爾城中符合年紀的小惡魔,由主教們進行的講座就要開始了,不要遲到。
「嗒嗒」
約書亞穿過黑市狹窄的小巷,一路撞過來碰過去,口中不停歇的:“抱歉,路過……”
他要在第二聲敲響之前抵達教堂。
否則被大主教抓住遲到,約書亞就要遭!
「實在是,倒黴的涅墨西斯的安排。」
每每被鐘聲催着,疲于奔命。
約書亞都會在心中嘀嘀咕咕,「那麼多主教,為什麼偏偏将我分到了大主教的講座中,他可是最嚴苛的一位!」
回想起大主教冷漠的制裁之手。
約書亞不寒而栗……
……不,清晨的雲霧本來就很冷。
約書亞穿行了這麼遠,身上沾滿了雲霧的寒冷和濕氣。
但幸好,黑市的小巷距離涅墨西斯的中心教堂并不遠,這也是所謂的燈下黑。
——哪怕是大主教,也不會想到黑市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悄然發展!
約書亞想到這,就有點作為黑市小攤主的自滿。
涅墨西斯的中心教堂門扉上。
斑駁繁雜的顔料塗抹着荒誕幻夢的光景,璀璨的群星,燒融的黃金的淚珠,破碎的彎月和青金石得煙雲。
每次來到這裡,都會為這樣光怪陸離的門扉浮雕而心生動搖。
“檢查通行證。”
門扉前的神職惡魔攔住約書亞。
「已經來過好幾次了,這個步驟不可以簡掉嘛?」
約書亞露出了好麻煩的表情。
不過,對于嚴肅的神職惡魔,約書亞沒有說出來。
他乖巧的挑出領口的魔晶項鍊。
“準許通行。”
神職惡魔收回了阻攔的手。
約書亞連忙往聽講座的教室呼嘯而去——
“安全!”
教室,也是禮拜堂。
整個塞缪爾城符合年齡的小惡魔都在這裡,你擠我,我擠你的簇擁着。
約書亞沒有瞥見大主教的身影。
他慶幸的松了口氣,就要找那裡有沒有空蕩蕩的角落。
——如若不是遭遇了「隐匿的圓桌會議事件」,約書亞早就搶到了最犄角旮旯的位置,哪裡需要對着前排最鮮明的位置挑挑揀揀。
矮蘑菇裡挑高杆杆。
約書亞在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坐下了。
「……想點好的。」
「距離這麼近的話,以大主教優越的身高,他的視線很有可能直接掠過我就往後面那些小惡魔看去了。」
約書亞這樣祈禱着。
他從未有過如此的虔誠!
。
「咔嗒」
推開門扉進來的大主教讓整個禮拜堂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他哪怕盛夏的時候也穿着嚴密的黑色長袍鬥篷。
蒼白的臉色和深重的黑眼圈,代表着他沒有任何玩忽職守,甚至工作狂魔。
塞缪爾城中有多少惡魔父母以大主教為例,教育着他們家裡的混世魔王——
「你看看人家大主教,年紀輕輕出人頭地,從眼眸到發梢,哪哪都熠熠着理性與智慧的光芒!」
——不知曉的還以為大主教聰明‘絕頂’了呢。
“寂靜。”
大主教将教科書放在講台上。
涅墨西斯啊,那原來是放聖典的位置!
“翻開141頁。”
大主教的講座,滿打滿算上了14周,每周1節,每次固定講10頁。
約書亞揣測着,大主教肯定有強迫症!
“……索爾舍提斯殺死了聖約翰,他的血液流淌在大理石的台階上,生長出一如他璀璨金色短發魔藥。”
“可聖約翰的靈魂燃燒着,持續的,永恒的燃燒着,直至在地平線上浮起一顆蔚藍色的熾陽。”
大主教的講座并不生動。
或許所有的天才都是這樣,他們的态度是端正的,但許多尋常惡魔苦思冥想的問題,對于他們卻連門檻也算不上。
于是,當大主教讓他們熬制「聖約翰的藥劑」時。
約書亞又一次炸毀了他的坩埚。
“……”
一如既往的。
大主教沉默的來到了約書亞的桌前。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瓦倫汀·加缪,涅墨西斯教會的大主教,塞缪爾城金字塔頂端的惡魔。
“我在不算短暫的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就是你了。”
約書亞讨好的笑笑:“我很抱歉,大主教。”
“這是我第17次聽到你的抱歉。”
而講座才進行了14次。
可約書亞也不想這樣,明明按照教科書上的步驟将魔藥處理好,放進坩埚灼燒,究竟為什麼會爆炸呢?
實在是,匪夷所思!
“……去我的工坊取新的魔藥。”
加缪感到頭疼。
約書亞不煩他,嗒嗒的趕到大主教的辦公室。
——大主教大概是才用過早餐,空蕩蕩的玻璃瓶就擺在桌上。
約書亞隻是一瞥就辨認出,那是裝着「曬幹的水蝕幹(多種)」的玻璃瓶。
在被雲霧覆蓋的塞缪爾城。
所謂曬幹就是将水蝕們放到涅墨西斯的門扉前,犯下暴怒之罪的涅墨西斯去「諸神黃昏」的時候,被他路過的水蝕就會變成水蝕幹。
涅墨西斯的多種用途,請參考涅墨西斯教會!
盡管曬幹後的水蝕幹吃起來一點味道也沒有,但至少不難吃。
約書亞啃過活着的水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