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概是從一人高的位置驟然踩空的失落感。
「如若不是這麼多年持續的抱着劍摔跤,這裡脆弱的人類大概會崴腳。」
烏修抱着亡靈,穩穩的落在地平線上。
“!”
目睹到的一切顔色被吞噬了。
跌入厄瑞珀斯的池沼以下,整個世界變成了黯淡的陰霾。
深邃的黑色的天空,地平線是一種冰冷而毫無生機的灰色石闆,就好似被時間磨平的岩石,又或是一切生命灼燒後的灰燼堆積而成。
靜默,死寂。
「咔嗒」
烏修遲疑的踩踏了一下。
「唔嗯,至少不需要擔心陷落下去。」
在地平線上腳踏實地,讓烏修感到有點安心。
罪魁禍首的亡靈還抱着烏修沒放開。
烏修不管他,簡單的感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似乎沒有遭受到腐蝕。
擡起手,發現連皮膚的血色也丢失了。
「……整個人被框進了黑白濾鏡,唔,這不會有什麼問題罷?」
烏修猜想,他現在大概是遭遇了赫日的神明,索爾舍提斯的事情——
「被畏懼,被審判,被定罪的索爾舍提斯沉沒在冥界,最後刺穿了厄瑞珀斯的眼眸,從既死中新生。」
——他被赫日托卡涅金拖曳進了冥界。
隻有亡者遊蕩的灰敗的世界裡,唯獨赫日是深紅的。
「傳說裡,這是赫日的神明索爾舍提斯刺穿了厄瑞珀斯的眼眸造成的。」
它墜落在地平線上,紅色的岩漿在大地上蜿蜒流淌,就好似冥界的血脈,在灰色的岩石間蔓延,發出毛骨悚然的汩汩聲。
時不時有滾燙的岩漿崩裂,濺射出熾熱的火星。
“……?”
纏繞在頸間的神明悄悄的遊走了。
祂慢慢纏上手腕,從袖口微微冒出去,昂着小腦闊,血珀色的眸子好奇的左看右看。
在烏修褪色成黑白照片的世界裡。
神明卻并沒有受到影響。
祂那好似世間一切紛繁的顔色,星空流轉,烈火灼燒,破碎的琉璃和歐珀拼接而成的斑駁的鱗片,在黯淡的世界中熠熠生輝。
「可愛的琉璃,可惡的亡靈,割裂的小醜校長切片……」
烏修伸手扯了下亡靈:“突然帶我來這裡,要做什麼?”
「咔嗒」
亡靈歪了歪腦闊。
就好似在說,為什麼要明知故問呢?
“……請詳細的解釋一下,否則我會向神明祈禱,從這裡脫離出去!”
盡管索爾舍提斯是刺穿了厄瑞珀斯的眼眸才出去的。
但烏修完全不需要這樣亵渎。
——世界上唯一的神明不就纏繞在他的手腕嘛?
「咔嗒!」
亡靈很明顯的動搖了。
他放開了烏修,慌亂的擺着手勢:「咔嗒咔嗒……」
“唔嗯。”
烏修懂了,“你是說,想要憑借魔力重塑血肉,必須要到冥界才可以?”
「咔嗒」
亡靈點點腦闊。
——作為既死者,與生者所在的世界隔離了。
除非被召喚,否則很難憑借自己離開冥界,但哪怕是離開,也隻是短暫外出而已。
“你的……什麼?”
這個詞語烏修沒有解讀出來。
“算了,你寫罷。”
烏修将手心攤開,伸過去。
亡靈冰涼的指尖在烏修的手上慢悠悠的劃着:「命匣」
「命匣」,又或稱「靈魂之匣」。
寄宿着亡靈的靈魂,隻要「命匣」不被破壞,亡靈就可以無限次的在冥界中重生。
“啊,逆召喚的原理是嘛。”
烏修明白了。
作為沒有血肉沒有心髒的亡靈,被逆召喚後會回到冥界進行修補。
不管是憑借物理,還是魔法的手段,都無法将亡靈摧毀。
這一機制,憑借的就是「命匣」。
“唔嗯。”
烏修理解了,看來将他拖曳入冥界,也是有合理的原因嘛,“那麼你的「命匣」呢?”
「咔嗒」
亡靈遙遙的指了下地平線上的赫日。
“……不要說,你的命匣在赫日裡。”
亡靈沉默了。
“……不是,為什麼你的命匣會在赫日裡?那不是索爾舍提斯造成的嘛?!”
烏修難以置信的。
盡管小醜校長是不合常理的,規格外的存在,于是他的切片也不簡單(比如唯一神的琉璃)。
但,命匣在赫日裡也太超過了罷?
“……你不要說,需要我進入赫日裡取出你的命匣。”
「咔嗒」
這次亡靈沒有遲疑的點點腦闊。
“我不做!我做不到!”
烏修斷然拒絕了。
他轉過身,擺出自己堅決的态度。
亡靈連忙繞着他轉過來。
烏修冷情冷性,斷情絕愛的轉過去,做不到的事情,無論赫日托卡涅金如何糾纏也做不到!
「咔嗒」
亡靈撲過來抱住他祈求。
“……不行!”
烏修不會動搖,“哪怕聽從你的請求,狂妄輕率的進入赫日裡,也隻是變成這漫無邊際的地平線上的一小撮灰燼罷了。”
熠熠灼燒的赫日,直接就将烏修火化了!
「咔嗒」
亡靈身後,一隻手握着烏修的手腕,一隻手在上邊劃拉——
「不會。」
「赫日的神明索爾舍提斯不在,那裡的赫日隻是去日間隙的殘影而已。」
「不燙的。」
“……真的嘛?”
「真的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