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面前的桌案瞬間裂成石子。屁股下的石凳由于有景元自身力量的維持,隻是堪堪出現了幾道裂縫。待他站起身來,也沒能幸免碎裂的命運。
一股強大的氣流将景元和鐘離牢牢包裹其中。夾雜着落葉和石子的漩渦以鐘離為中心形成,呼嘯着無差别襲向四周。
這個院子可是遭了殃,牆皮出現不同程度的脫落。幾棵蹲了很久的銀杏樹也被攔腰折斷,倒是一直不怎麼起眼的青草,隻是被刮掉了幾塊草皮。
景元瞬間收起嬉笑的神色,面色有些凝重,背在身後的手緊握成拳,暗暗運足力量抵擋着。他氣定神閑地站在漩渦的中心,身後暗紅色的戰袍獵獵作響。
他盯着鐘離那雙金黃色的眸子,瞧見那瞳仁倒豎,不由得擰緊了眉頭,沉聲道:“先生……”
鐘離不為所動。
景元咬了咬牙,支撐着一點一點靠近鐘離。不時有碎小的石子劃過他的臉頰,留下幾道血痕。方才沒怎麼紮起來的銀發此時淩亂不堪,露出常年遮掩在發絲下的眼眸。
“鐘離!”
景元捏住了鐘離的肩膀,用足了力氣。
!
仿佛喚回了鐘離的一絲理智,他瞳孔的光慢慢散去,額頂的龍角也漸漸消褪下去。金黃色的眸子恢複了一絲清明,那股攝人心魂的壓迫力消失不見。
周圍的一切重歸平靜,像是被龍卷風掃過一般,整個小院一片狼藉。
望着這些,鐘離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睛。
“先生……”
景元将輕輕喚道,手搭在鐘離的肩膀上,明知他不是如此小肚雞腸的人,卻還是道:“若是景元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先生諒解。”
語氣并無平時的玩笑意味,神色也不如往常般随性慵懶。然而鐘離卻是看也沒看他,隻顧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
“不……”他極力壓制着體内的躁郁,“……并非将軍之過,是我體内的力量有些壓制不住了……”
景元皺緊了眉頭,對于符玄的占蔔有些明白了幾分,他思忖片刻,“可是先生之前說的‘磨損’?”
“……将軍所言極是。”
鐘離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緊緊握成拳,他想離開,然而剛邁出一步就直接往地上栽去。
“先生!”
幸好景元一把撈住了他,鐘離才沒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景元看着緊閉雙眼強撐的鐘離,眉頭緊緊皺着。
鐘離現在的情況十分不好,臉色慘白,虛汗直冒。被他緊咬的下唇已經滲出血來,在蒼白色面頰的襯托下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景元面色凝重。
從來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般拿不出任何主意。畢竟鐘離不是他們這個世界的人,他能想到的處理方法有可能會起反作用。
景元思忖片刻,隻能施法結印将鐘離暫且隔離起來。他将鐘離抱起來,倏然感覺到懷裡的鐘離似乎莫名地小了些。
不是那種生理上的,而單純隻是體型上的大小。
莫非……
直到此時,景元才稍稍冷靜下來。
事實上他和鐘離除卻性格上的不同,本質上還是同一類人。像他們這樣動辄影響當局的人物,不會不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不上心,肯定是早早做了功課,以備不時之需。
眼下這種情況,鐘離不會沒有對策的。或許,這種物理上的體型變小正是他壓制磨損的辦法。
景元把鐘離放了下來,讓他靠着樹幹坐着。這麼會兒功夫,他又變小了些。平常他們并肩而行,身量相等。方才他的身量與丹恒無二,如今又差不多可以和彥卿比較一下了。
為了不打擾到鐘離,也避免他沒有壓制好而給羅浮造成一場無妄之災,景元雙手結印将鐘離封在了結界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