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和景元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開口。
事實證明,飛霄的酒量的确不行。就這麼一壇子酒下去,什麼話都說了出來。胡言亂語一通,東拉西扯一堆。
一旁的景元聽得暗暗心驚。這要是讓聯盟那幫老家夥聽去了那還了得,還不得連發三封诏書,将飛霄召回聯盟。然後群起而攻之,用其三寸不爛之舌,将其牢牢釘在恥辱柱上,甯死不能翻身。
鐘離在旁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恨不得找個地縫兒直接鑽進去。甚至還在想,要是事後景元來滅他的口,他也認了。
不過,經過飛霄這一通醉後吐真言,景元和鐘離也多少明白了飛霄選擇護着鐘離的原因。無非是和景元先前的想法一樣,覺得有鐘離在,聯盟的那幫腐朽的老家夥可就要倒黴了。
趁着飛霄發酒瘋,景元和鐘離隻默默地喝酒。喝到天色變淺,景元都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飛霄也累得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睡熟了,鐘離才款款起身,走到園門口。
“老将軍枯坐一夜,辛苦了。晨間露水重,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先生如此不卑不亢,這般人才,世間少見。”懷炎一夜未睡,卻依舊精神抖擻。他捋了捋白色的胡須,“非是老朽多疑,隻是有幾句話,想向先生問明白。”
“老将軍請說,鐘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鐘離如此懇切的态度,懷炎的臉色也稍稍緩和了些。他背着手,“先生是否為持明族?”
“非也。”
“先生是否有染指豐饒的想法?”
“非也。”
“先生是否有染指仙舟的念頭?”
“非也。”
“先生是否有染指毀滅的思想?”
“非也。”
“先生是否有逆反魔陰身的方法?”
“……”
鐘離停頓了下,“尚未可知。”
懷炎點頭:“老朽想要問的就這些了。觀先生如此儀表堂堂,器宇軒昂,氣度不凡,老朽相信先生絕非宵小之輩。”
鐘離微微颔首:“老将軍盡可放心。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景元如此真心待我,我自然也将付諸真心。”
懷炎放了心,踱着步回去了。
鐘離目送着懷炎離開,直到看不見老将軍的身影。他仰頭看向那冉冉升起的旭日,心念微動,一根根被攔腰截斷的竹子竟奇迹般直起身子,張牙舞爪地伸向那泛着金色的天邊。
“哎呦!”
一個什麼東西從牆頭上掉了下去。鐘離回頭去看,竟是許久未見的星。估計是摔得狠了些,此時的她,正揉着自己的腦袋嗷嗷叫喚。
“别嚎了。”鐘離蹲下身子,摘掉她灰色頭發上的竹葉,“你怎麼在這裡?”
“看熱鬧啊。”
鐘離心裡透出幾分無奈,“我從未見過有人将偷窺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的。”
“現在你見到了。”星得意道:“怎麼樣,鐘離,過盡千帆後,還是覺得我這傻頭傻腦的好相與吧。”
“……”
鐘離伸手把剛剛摘下來的竹葉又放回了星的腦袋上:“你繼續裝瘋賣傻吧。”他站起身來,才走出去沒幾步,停住腳步道:“别裝過了頭,當心裝着裝着,到頭來真成了傻子。”
“诶——”星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第一次硬氣一回:“老爺子,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星醒了想沒明白,朝鐘離的背影大聲喊道:“字面意思是什麼意思啊?”
“……”
鐘離什麼話也沒說,隻是邁開步子朝冉冉升起的旭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