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
尚在思緒中的景元擡起頭來,半是迷茫半是清醒道:“十王。”他倏然笑了起來,“你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怕不是遭了鐘離的暗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十王如今面不改色的樣子倒是像極了鐘離的氣定神閑,景元拿不準十王究竟為何要以鐘離的面孔來面對自己,與自己一起飲酒。但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十王的性格陰晴不定。他雖由不得鈎沉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也不見得就會容下鐘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是的,景元用了“晃悠”二字。縱然鐘離什麼都不做,也會被聯盟挑出錯處。無他,僅憑那張與丹恒無二的面龐以及那個毫無來由的預言。而鐘離自從來了羅浮,面對得最多的唯恐就是他人的懷疑了。先是景元,後是飛霄與懷炎,再是十王。
而鐘離的性格景元也有了解,看似溫和儒雅,如一汪在春風下蕩開層層漣漪的湖水。但内在确是如山般肅穆威嚴,即使是不做什麼神情也隻會讓人感到不怒自威。他的言行舉止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這股子威嚴,但其内心依舊是那讓人仰止的高山。如此這般性情之人,如何容得下他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猜忌。故而鐘離反擊了,好巧不巧,正是反擊在了十王的身上。
“所以——”景元并未回答十王的問題,反而道:“你認定鈎沉圖謀不軌,莫不是因為你受了鐘離的脅迫?”
景元故意如此說,為的就是激怒十王。他知曉十王雖對他心有疑慮,但素來公正。即使再如何受制于人,也不會做出不公正的處置。但正是如此公正之人,更是受不得别人說他受他人的脅迫而做出違心的決定。
十王洞悉了景元的想法,“激怒我,于你而言有何益處?”
景元半真半假道:“人往往在怒火最盛之時破綻百出。”
十王放下酒杯:“我倒是聽說,人在怒火最盛之時戰鬥力也是巅峰狀态。”
景元眯了眯眼睛,十王此話頗為犀利,他倒是有些不好接了。隻得輕輕笑了一聲,将自己面前的杯中酒一飲而盡。末了,向十王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酒杯:“若有得罪之處,景元向你賠罪。”
十王的臉色稍有緩和:“神策,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景元半開玩笑道:“若真是鐘離暗算了你,我叫先生與你賠個不是,此事就算過去了如何?若非鐘離之過,此事就不要怪罪到先生身上了。”
“神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王怕不能如你所願。”十王的神情很是僵硬,“神策,并非我不給你面子,而是此人十分危險。在玉阙仙舟推演的幾種情況中,無論何種境遇,他皆會使聯盟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景元瞬間收起了笑容,神情也變得稍微嚴肅了些,正色道:“不過是危言聳聽罷了,難不成如今你也對這些子虛烏有的話上心了嗎?”
“子虛烏有?”十王不由得冷冷地笑了一聲,“如今我坐在你的對面,以你口中的鐘離先生的樣子面對着你。這些,難道還不能證明嗎?”
“如何能證明?”
景元這話說得有些耍賴皮了,他本不欲研究十王十副面孔之後的秘密,也不曉得多了一副面孔究竟會對十王造成何種影響。但這話既然問出來了,斷然沒有收回的餘地。而且若說是全然不知十一面的影響,也不盡然正确。
酒喝得着實有些多了,有些負氣的話不經思考便直接說了出來。景元閉了閉眼睛,也沒有心情與精力再去喝那些酒了。他站起身來,走到院中。擡頭仰望着那漸漸變淺的夜色,神情有些憂傷。
“神策,你應是知曉這其中的利害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