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王走後,靈砂從裡面出來了。隻見她面色蒼白,眼神黯淡無光,似是生了一場大病一般。椒丘猜到十王如今這副面孔與靈砂脫不了幹系,方才必是受到了什麼嚴厲的責問,便關切道:“百病生于氣,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熱則氣洩,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你我都是行醫之人,應當知曉這其中的關系。再者,昨日不可追,來日猶可為。靈砂小姐要好生休息,重整旗鼓才是。”
靈砂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多謝關心。”如今她也顧不得椒丘的關心究竟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隻是道:“椒丘大夫說得是,妾身也明白其中意思,隻是一時有些郁結于心罷了。過幾日妾身調理好了,也就當過眼雲煙了。”說罷,她有些希冀地看向鐘離:“妾身有幾句話想同鐘離先生講,不知先生可否有時間?”
椒丘微微一笑,調侃道:“若是如此的話,靈砂小姐可排不上号了。”
此話一出,稍顯嚴肅的氛圍頓時好轉了不少。鐘離無奈笑道:“我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豈有讓旁人排隊的道理?”
椒丘笑眯眯道:“先生此話,莫不是要讓靈砂小姐排到小生前頭了?”他故作歎息,“原以為鐘離先生是個秉公辦事之人,不成想也會使這等徇私之事。早知如此,小生來找先生時也故意咳嗽兩聲得了,也好讓先生心軟些。”
“哈哈哈哈哈。”
鐘離還未說話,外頭便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竟是十分熟悉。他循着聲音望過去,竟是本應在神策府閉目養神的景元。
那人一頭銀色的發絲盡數傾斜在肩頭,縱使已經用了紅色的絲帶将發絲悉數束起,然幾縷被風吹散的碎發還是将肩膀一寸不落地占盡。額前銀發輕飄,遮住一隻眼眸,餘下的另一隻眸子滿是笑意,眼尾處一顆褐色的滴淚痣顯得分外惹眼。微微勾起的唇角噙着笑意,明媚燦爛,比之頭頂的日頭也不遑多讓。
景元笑看向椒丘:“若想讓鐘離心軟,怕是椒丘你得再費些功夫了。”
鐘離也笑了,“你這一來,倒是省了我去神策府的路程和時間。未及感謝,怎地又當着他人的面說起我的不是了?”
景元雙手環胸:“我若不來,椒丘大夫和靈砂小姐都要在心裡紮我的小人了。”他聳了聳肩膀:“兩位醫士都問你是否有時間,想與你細談。你若說沒有時間便也罷了,怎把我也搬了出來做擋箭牌?倘若哪日我舊疾發作,兩位醫士記着今日的仇不給我治療,到時我該如何?”
椒丘眼睛眯成一條縫隙:“神策将軍說得哪裡話?哪裡有記仇到如此地步的。若是不與将軍治療,到時不要說是聯盟,恐怕連彥卿兄弟也饒不了我等。想來這等情況符太蔔也是見怪不怪了,你們說是與不是,符太蔔,彥卿兄弟?”
聞言,在外面等候的符玄和彥卿也一同進來了。符玄抱着胳膊,跟告狀似的,“平日裡本座與将軍說話稍有言辭不敬之處,這小家夥就會拿眼睛來瞪本座。”
彥卿抱着劍,不甘示弱:“将軍就是将軍。”
“好了。”鐘離揉了揉彥卿的腦袋,“有勇有謀,有沒有向景元讨個獎勵?”
彥卿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為将軍分憂乃是彥卿分内之事,怎敢向将軍讨賞?”
“這孩子……”景元朝鐘離道:“嘴上說得好聽,方才又從神策府的賬上支取了一些,買去買劍了。”
“彥卿小弟又買劍了?”
雲璃從一間屋裡猛地跳出來,驚喜過望。雖說昨晚重傷昏迷,然而靈砂與椒丘用了頂好的藥材,如今也恢複了個七七八八,氣勢上更是不落下風:“甚好!反正早晚也是要落入我手的!”
彥卿撇嘴:“看在你昨晚受傷的份兒上,今兒不與你計較。”
“嘿彥卿小弟,你功夫不硬,嘴巴倒是挺硬的。”雲璃叉着腰,“要不要現在就出去大戰三百回合?”
“雲璃小姐,你就少說兩句吧。”椒丘拿着羽扇在雲璃的腦袋上拍了一下,“七日之内不可動武,不聽話的話我就告訴你爺爺了。”
雲璃嘟着嘴,終于安靜下來。
自景元出現後就一直沒說話的靈砂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望着眼前其樂融融的景象,心底思緒萬千,既有心融入又愧疚萬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倘若一開始便沒有參與到聯盟中的黨派之争,如今是不是也可以與他們談笑風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