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掌心内悉數都是血迹,紅得分外鮮豔,活像是青綠色的河水旁那極其妖娆的彼岸花開時的景象。
“仆……”
血迹逐漸變得有些許模糊。
閻世羅擡眸。
鐘離與景元的身影逐漸交錯重疊,模糊到輪廓泛起了邊角,随即向左邊閃去。
閻世羅重重倒在地上,意識陷入模糊的前一秒,他看到景元在自己的身旁蹲下。
暴露了嗎。
他有些可悲地想,唇角嘲弄地勾起。
哪裡漏了馬腳。
未來得及想明白,閻世羅便緩緩閉上了雙眼。
蹲在身旁的景元仔細查看了一番,見還有微弱的呼吸後,心底稍微松了口氣。他站起身來,有些埋怨鐘離道:“悠着些,他并不顯名于武力。”
鐘離理直氣壯:“我并未動武。”
景元指了指地上從頭到腳渾身雪白,唯有臉頰上流出的兩道鮮紅的淚痕的閻世羅,笑着反問道:“莫非他是我放倒在地的?”
鐘離輕咳一聲:“我未曾想到……”
“未曾想到他如此不濟?”景元補足了鐘離未說出口的話。
鐘離沒說話,似是默認。
景元好奇道:“方才你可是從他的眸中看到什麼了。”
鐘離不想将話說得過分直白,隻道:“在異邦的傳奇故事中,閻羅一詞與當今仙舟聯盟的十王略微等同。”
景元默了半晌,開口為其辯解道:“幻胧伏法時,他也在現場。”
“既是如此,便當我上一句話未曾說過。”鐘離十分淡然。
景元卻是忍不住道:“倘若他們為同一人,何苦如此百般試探?”
鐘離不想和景元辯解,重申道:“你隻當我未說過就是。”
景元卻依舊不依不饒:“倘若如你所說,他緣何去公司胡亂折騰。”
鐘離看着景元那雙金黃色的眸子,成色和自己相差無幾,但景元的眸子要更為淺淡一些。
鐘離輕輕開口,“景元,你冷靜些。”
景元深深舒出一口氣,“抱歉,你說罷。”
鐘離提議道:“先前我們不是說要去十王司砍一批竹子嗎,如今正好走一趟,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景元微微思索了一下,輕輕歎息道:“如此,也隻能這樣了。”頓了頓,他閉了閉眼睛,複又睜開,輕輕道:“我與十王雖算不上十分熟絡,但也是有幾分交情的。從前種種,諸如應星,諸如鏡流,諸如丹楓,他們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原因,失去了平日裡應有的理智,不再與我并肩作戰。我雖表面裝得雲淡風輕,然内心深處到底是有幾分心酸的。本以為經曆了如此多的變故,自己早該适應的。然隻有再經曆一次,才知自己并非如表面那般堅強。我如此追問并非不相信你,而隻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實,你是應該有不相信我的理由的。”鐘離雙手負在身後,循循善誘道:“倘若——我是為報先前被諸多莫名懷疑之仇,伺機發難呢?留個心眼總歸是沒有錯的。”
景元擡起眼眸,恰好迎上鐘離有些深沉的目光。他扯了扯唇角,反笑道:“你我相識一場,我豈會不了解你的為人。此類話,我已說過不下千百遍了。莫非——你還沒有聽膩?”
景元唇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雙手環胸,故意道:“不若——我将這句話錄了音,存放在你的手機内,你每日聽上幾遍,聽到耳朵起繭子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