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人們呻吟着,支援的及時到達徹底改寫結局。他們失去了很多,但仍然要擦幹眼淚,背負着屬于自己的命運,一直往前。
“多虧了你們留下的記号啊!”若陀給阿布和魈豎了個大拇指,“清晰得很!”
魈的臉一紅,似乎是想起那時的自己撇下阿布一人做記号,有些尴尬:“主要是阿布做的,我去追應達了。”
“說起這個,應達呢?”阿布問道。
“在這。”摩拉克斯施施然走過來,手中抱着昏迷的應達。
阿布驚喜地向他招手,“怎麼樣,是她的老巢吧。”
“嗯。”摩拉克斯點頭,“定位的不錯。”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阿布得意洋洋,下巴擡得老高。
魈小心翼翼地将應達抱下來,求救地看向摩拉克斯:“這是怎麼回事?我明明記得她進入遁玉城了。”他不會認錯同族,無論幻覺多麼高超,與他對打的确實是應達。
“應是黑霧有的傳送功能,你看那些魔物不就是這麼出來的嗎?還有那些失蹤的人……”阿布猜測。
“隻是昏迷,我檢查過了,墨菲利斯消散後,她被激起的業障也蟄伏下來了。”摩拉克斯見魈一臉擔心,安慰道。
阿布仔細看了看,把了把脈,在魈緊張的注視下沉吟:“嗯……肝火較旺啊,需要敗敗火氣,學學甘雨吃點草。咦?”
“怎麼了?”魈一瞬間就緊張起來。
“她多久沒好好休息了,”阿布撇嘴,“讓她睡上一覺就行了。真是的,記住了,魈,打工人打工魂,不會摸魚的打工人不是好夜叉!”
他一本正經地向茫然的魈灌輸人生态度,然後被摩拉克斯敲了頭。
“别帶壞他。”摩拉克斯很是無奈。
“才沒有呢……”阿布不滿地捂着被打的地方,沖向自己擠眼一臉幸災樂禍的若陀扮了個鬼臉。
魈去安置應達了,若陀和千岩團去消滅剩下的魔物,救助幸存的人了。
隻剩下了阿布和摩拉克斯。
這一天過得很慢,慢到經曆那麼多事,太陽才剛剛想要回家。橘黃色的鋪滿了整片天空,火燒的晚霞似乎要燃盡山川。
黑袍少年坐着,白袍神明站着,任憑人世間的畫筆在他們身上塗滿色彩。
“你想和我說什麼?”阿布擡頭看向摩拉克斯,正好對上他欲語還休的視線。
阿布驚奇:“不是吧?你還有這種表情?”
“你之前和墨菲利斯見過嗎?”神明問道。
“她死了我都還沒誕生呢!”阿布哼哼,“你該不會老年癡呆了吧?”
摩拉克斯表示免疫垃圾話,并丢給他一個冷酷的眼神,“以普遍理性而論,我正值青年。”
“但是她的态度好奇怪啊,好像把我當成你了?但是又不像……”阿布皺眉,努力回憶着她的語氣,毛茸茸的腦袋一動一動的,像是雪地裡的小狐狸。
摩拉克斯眼神微動,擡手将柔順的頭發擾亂,留下一臉懵逼的阿布。
“既然想不到,就不要想了。”他輕咳,似乎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快步向忙碌的人們走去。
“不是?你,我,啊這……”阿布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隻得哼哧哼哧地自己将被揉成雞窩的頭發捋順。
他站起身,打算找他問個清楚,“不知道男生的腦袋就像老虎的屁股一樣,不能摸嗎?!長不高都賴他!”他想起隻到摩拉克斯胸口的自己,不禁流下羨慕的眼淚。
“唉,阿布!”若陀看見阿布走過來,想向他打招呼,卻看他比劃比劃自己的身高,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是什麼情況?若陀看着阿布氣哼哼的背影,感覺自己已經跟不上年輕人的腦回路了,若陀歪頭,若陀不解,若陀歎氣。
果然,隻有魈才能給我一絲安慰。阿布感慨。
在幫忙清除魔物的魈:感覺後背一涼。
阿布忽然停下腳步,他看到滿院子的白布。
“這裡都是犧牲的人們。”身後傳來重陽的聲音。他向阿布點點頭,指揮着兩個人擡着木闆,将又一個人放在這裡,給他蓋上一片白布。
每一片白布下,都是保衛了自己家鄉的勇者。有人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失聲痛哭;有人掀開白布,看見面目全非的屍.體,找不到究竟是誰,茫然無措;還有人,靜立着,不哭不鬧,卻仿佛全世界都棄他而去。
恰如此時的胡琦,呆呆地站立在他父親的身體旁邊,整個人魂都丢了。胡老爺子想開口,來到嘴邊的卻隻是歎息。
胡琦滿身的血,他從沒這麼狼狽過,血液凝固在他原本紅色的衣服上,紅得發黑。他眼前一陣黑,腦子也嗡嗡響,但他卻倔強着,死死盯着他父親平靜的臉。
他想問為什麼,喉嚨裡卻像堵了一團棉花;他想嚎啕大哭,眼角卻幹澀無比;他想就這麼倒下,腿就像紮了根的樹,直溜溜的,除非被砍斷在地,否則絕不可能倒下。
“小哥哥……”一道輕柔的力道拉住他的衣角。
他直愣愣地低頭,對上一個怯生生圓滾滾的眼睛——是那個哭泣的小女孩。
她瑟縮了一下,但仍記得他是保護她的那個人。她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塞給他一顆糖:“娘親說,吃了糖,就不會不開心了。”
她水潤潤的眼睛裡滿是不舍,卻仍堅定地往他攥緊的拳頭裡塞。
“我不吃,你吃。”胡琦搖頭,避開她的手。
“我有的,我愛吃糖,隻攢了兩個,給小哥哥一個。”小女孩有些着急,向他展示藏在口袋裡的糖果——裹着褐色的紙包。
“你爸爸媽媽呢?”胡琦蹲下來,問她。
“姨姨說,爸爸媽媽變成星星啦!”小女孩天真地說着童話。
胡琦抱住她,渾身都在顫抖。
“小哥哥?”她不解,但仍乖乖讓他抱。
胡琦放開她,眼眶通紅,嗓音沙啞:“去玩吧。”
她向他擺手,蹦跳着走了。
“爺爺,我想繼承我爹的責任。”他攥着那顆糖,低聲說。
胡老爺子拍拍他的肩膀:“好。”
阿布和重陽看到了全過程。
重陽松了一口氣:“好歹不是那副心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了。”
“但他得哭出來。”阿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