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你在找什麼?”阿布聽到那個綠色的人影問眼神正四處搜尋的岩神。
“找一個許久未見的,友人。”摩拉克斯将最後兩個字音咬的得很重重的,讓人分辨不清到底是找這個友人叙舊還是算賬。
阿布忽然不由來心裡一陣發虛,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阿布疑惑地想:難道自己之後沒回璃月嗎?
可能摩拉克斯并沒有找我呢,阿布這樣安慰自己,卻下意識将周圍屬于自己的痕迹抹除。
“是嗎?”大慈樹王一笑,語氣輕快:“我也很想念一位許久不見的友人,曾經他陷入困境時我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墜落。但我始終相信,他口中的重逢,一定不是假話。”
溫婉的草神用仿佛藏着無盡哀傷與勸慰的眼神望着沉默的岩神,她說:“讓我們耐心等待吧,在他願意出現時獻上祝福。”而不是在鮮血哀嚎之地,面面相觑,還隻能拔劍對立。
摩拉克斯聽出了她的未盡之語,于是他繃緊了唇角,将視線放到了正在肆虐的深淵魔物上。
還停在原地中的七神隻剩下三位,草神升起藤蔓,為人們提供庇護;岩神降下岩槍,開始自魔神戰争結束,久違的大開大合的戰鬥。
冰神卻不語,她聽出大慈樹王所說的人是誰,本就對天理頗有微詞的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一定會将他帶回,她如此想着,并堅信着。
地底終究還是掀起了暴風雪。
還有很多未撤離的坎瑞亞人,熒有些擔憂地看了看将深淵圍成一圈的六人,深淵将他們與她隔離開。她思考片刻,還是離開,加入了撤離坎瑞亞人民的隊伍中。
可比撤離速度更快的,是來自天空的怒火。
遮天蔽日的黑紅色方塊突然降臨,鎖定了所有的星星。它冷漠地給予這個妄圖傾覆天空王座的黑日王朝懲罰,「死之執政」若娜瓦欣然接受派遣,用自己的權柄定位所有坎瑞亞貴族。
她說:“不死,也是一種詛咒。親眼見證所愛之物的消亡吧,磨損到直至精神徹底崩潰。經受肉.體的無盡折磨吧,這就是利用深淵的代價,這便是妄圖染指不屬于你們的力量的懲罰。”
那混血怎麼辦?即便坎瑞亞極其注重血脈,但愛是蠻不講理的,它讓頑固的貴族退縮,與七國結婚,并誕下血脈的人不少。
那就變成魔物吧,看看所謂的愛能否創造奇迹——這便是後來丘丘人的誕生。
天理理所當然地想着。
既然純血貴族都受到了懲罰,沒道理混血能逃離到其他國家,忍受滅國痛苦的同時,還不感激神明的恩賜,偷偷掀起反抗的浪潮。
幫忙護送平民的阿布瞪大了雙眼,他眼睜睜地看着懷裡昏迷的孩子變成了面容醜陋的魔物。跟在身邊的孩子的母親尖叫了一聲,眼神可怖,喊到:“怪物啊!”
“可是,他是你的孩子啊。”阿布迷茫地說道。
“怎麼可能!”這位可憐的母親指尖顫抖,小心翼翼地觸碰阿布懷裡的孩童,然後跌坐在地,捂住臉,失聲痛哭:“我的孩子啊,怎麼可能……”
而她的經曆不過是這次災難的一個縮影。
熒惶惶地擡頭,她看到坎瑞亞陷入了火海,原本富麗堂皇的王城在力量的餘波下變成了一片廢墟。烈火在熊熊燃燒,将一切燒成了灰燼。
再一次,她想,我再一次目睹了悲劇的發生,而我仍然無能為力。
金發少女蜜色的眼眸倒映出已經成為廢墟的坎瑞亞。
萊茵多特是第一個吸收完力量的人,她無視了坎瑞亞的慘狀,迫不及待地将力量給予了自己的造物。于是杜林欣喜地沖向天空,不知「母親」已經将自己放棄。原本無害的獵狗也變成了醜陋的造物,鋒利的爪子和牙齒帶上了毒,但它們的等級依舊沒有更上一層樓。于是黑發的魔女無趣又失望地歎氣,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停下你的舉動吧,小姑娘。坎瑞亞已經登上死亡名單了,沒誰能拯救它。”這是她留給熒的最後一句話。
其次是「賢者」海洛塔帝,他找到了熒。這位擁有深海般深邃的眼睛的賢者,終究也隻是深深地閉上了眼睛。縱然他在政治與對未來的推斷上有獨到的見解,但一切的智慧與銀舌般的能言會道,在面對不講理的侵略者,在面對無與倫比、絕對的力量上,都是蒼白無力的。
“我很抱歉,我救不了它。”這位亦師亦友,從來優雅不失禮儀的「賢者」,第一次露出無比苦澀的笑容,“或許我原本,就不應該窺視不屬于自己的秘密。”
在之後,蘇爾特洛奇與雷利爾醒來。他們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維瑟弗尼爾與戴因都醒來,将他們叫醒。
蘇爾特洛奇首先說道:“我要離開了。”他沒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隻是心情激蕩興奮:“我看到了,這個世界的謊言。我将撕碎擋在眼前的薄紗,踏上通向星空的旅途,繼續精進我的武技。”
“那坎瑞亞呢?”戴因急切地問着,“坎瑞亞需要我們的幫助!”
雷利爾回答他:“它受到了詛咒,所有坎瑞亞人都受到了詛咒。在災難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們毫無招架之力。保留力量是最穩妥的辦法。”
戴因上前一步,卻他的哥哥攔下了。
維瑟弗尼爾接上雷利爾的話:“我們不可能直面天空的怒火,所以我們可以在它滅亡後,重新積蓄力量。”
戴因深吸一口氣,他反問:“那現在呢?現在坎瑞亞人仍然需要我們!”
他們沉默不語。
“戴因!維瑟弗尼爾!你們,咦……?”阿布突然出現,将凝滞的氣氛打斷。
“呃……看起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他弱弱地問着,眼神不斷地在幾人之間遊蕩。
戴因深吸一口氣,“不,你來的正是時候。”他深深看了一眼剩餘三人,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他們說:“我将盡我騎士的責任,為坎瑞亞獻上我的忠誠,維護它的榮耀。”
他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阿布尴尬地向他們笑了笑,“有矛盾就要解決不是嗎,戴因其實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見幾人都不理他,阿布最後也隻是向維瑟弗尼爾點點頭,追着戴因離開。
“「死之執政」降下了不死詛咒,但隻有純血坎瑞亞人受到了這種詛咒,而混血……”阿布追上戴因,為他解釋現在的情況,說着說着,戴因不知看到什麼,停了下來。
是一個帶着面具的被轉換成魔物的坎瑞亞人,明顯是小孩子的體型,他或者她,手中還緊緊攥着一朵淡藍色的因提瓦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就被變成了這樣的魔物。”阿布繼續未說完的話,心情有些沉重。
他看到這個坎瑞亞人身邊的花籃,裡面裝得滿滿的因提瓦特。阿布忽然就想起了那個給他花的小女孩,那個笑容腼腆的女孩,是否已經逃脫了呢?
他沉默地從花籃裡抽出一朵淡藍色的花,花朵在風中搖曳,脆弱得好像戰火中的人們,就連花期也短得像坎瑞亞。蘿蔔好像察覺到他低沉的心情,悄悄用蛇尾拍了拍他的手背。
“走吧。”戴因的聲音有些低啞,他站起身,目光堅定,“去救更多的人吧。”
“許多人是無辜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利用深淵的計劃。為什麼他們也遭受了不必要的懲罰?”熒不懂。
“但是他們享受到了來自深淵力量的便利,不是嗎?這便是原罪。”海洛塔帝回答。
一切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标上了價碼,到收取代價的時刻,人們又往往不自覺地想要逃離。
“看,”海洛塔帝指向已然崩塌的王城,“這是代價。”
“而我們,什麼都做不到。”
火焰将他的臉扭曲,變成熒也看不清的面孔,他說的話在熒耳邊嗡嗡作響,仿佛也成為了來自深淵的呓語。
“你被深淵牽着鼻子走了嗎!”阿布的聲音在熒的耳邊炸響,熒陡然清醒。
還真是阿布,他不滿地皺着鼻子,此時此刻他的面容讓熒倍感親切。
“不要聽它的話,不要順着它的思路走。你會瘋的,「賢者」大人。”阿布說得誠懇,但内容卻讓海洛塔帝的笑容一滞。
他從來沒遇見像阿布這樣的人,這位銀發少年說的話,讓海洛塔帝噎得慌。果然,要說什麼能讓一個精明的人無話可說,隻能是天然。話誠懇也是好意,可就是不中聽。
“你……”海洛塔帝收起笑容,剛想說什麼,卻被走來的戴因打斷。
“萊茵多特不見蹤影,她的造物們又有明顯的深淵力量,還會自己撕裂空間到處搞破壞。”戴因歎氣,“很明顯,她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