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天上忽然就破了個大窟窿,那流淌着災厄的黑色液體,呵!就從那巨大的黑洞裡,‘嘩啦’一聲,還咕噜噜地冒着泡,全湧出來了!”
赤裸着肩膀的古銅膚色的男子被酒氣熏紅了臉,熱氣凝成水滴,順着肌理分明的手臂緩緩流下,他打了個充滿酒氣的嗝,手裡緊緊攥着酒袋不放,大力拍打着旁邊略顯沉默的男人,大着舌頭:“嘿,兄弟,你要是在那,你肯定也像我一樣,英勇無畏——”他擡起自己僅剩一條腿的下肢,“喏,這就是那該死的黑洞裡冒出的魔物幹的好事,*須彌粗口*!赤王在上,幸好阿布,不不,應該叫他文化之神,我還是不太習慣……算了,文化之神阿布擋住了大部分那漆黑的、讓人毛骨悚然的不知名液體和仿佛無窮無盡的魔物!”
“還有赤王大人、花神大人和樹王大人他們……”他說話颠三倒四,顯然已經沒多少清醒的意識。終于,他支撐不住了,身子滑落下來,卻仍然緊握着手中的酒袋,“可是,為何隻剩一位了呢……這真是,太殘忍了……”
“你真該看看的,兄弟……”他嘟囔着,漸漸地,他不動了,打起悶雷般的呼噜,自顧自地陷入沒有破滅的夢鄉。篝火的橘黃色火焰照亮這片小天地,他們躲在災難過後的一片廢墟中仍然□□的牆根下,那擋住了黃沙中無盡的狂風。
“我當然看到過,應該說,我永遠不會忘記……”沉默的男子在一片寂靜中開口,他稍微掀開一點黑色的兜帽,一頭銀發傾瀉,紅色的虹膜在淩亂的發絲中一閃而過。他撩開擋住視線的額發,向遙遠的、掩藏在沙塵暴中的地方看去——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黑夜為一切蒙上神秘的未知面紗。
“呀,阿蒙,可算找到你了。”極快地,伴随着鮮花的芬芳,輕柔的聲音響起,一道身影無聲地在他身後出現,她身着熟悉的黑袍,金線沉默地裝飾黑色的邊角。這黑袍明顯不符合她的體型,它才剛剛到達她的小腿,努力向下伸去,卻依舊短一截。但它繼承了前主的意志,像個騎士般保護着前主的友人。
阿蒙沉默,他酒紅的眼盯着面前的女人,他啟唇:“瑪莉……”
“瑪塔。”她用一根潔白的手指抵住阿蒙深色的唇,笑得促狹:“你該不會忘記舊友的名字了吧?”
他終于在恍惚中找回熟悉的真實感,他們确實成功了,以極小的代價,可以再次相聚,再次見到舊友,他不禁回想銘記在靈魂深處的那日,徹底脫離枷鎖的那日——
“假死脫身?要是真那麼容易就好了……”花神明顯對所謂脫身方法持懷疑态度。
“信我,準沒錯!”阿布自信滿滿地雙手叉腰,“那時候肯定混亂無比,縱然祂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死敵面前保持冷靜!”
“你怎麼知道那家夥會出現?”赤王冷靜質疑,“要知道祂已經沉寂上千年了。”
“而且,我們不能保證那災厄一定不會侵蝕提瓦特。”大慈樹王蹙眉,“一定不能讓世界樹受到污染。”
“放心。”阿布徹底收起以往嘻嘻哈哈的态度,歲月沉澱在他眸中,時光終于追上步履不停的旅者,花苞初次顯露要自然盛放的迹象。
“那是一位瘋狂卻冷靜的複仇者,一位信仰堅定的失鄉者,祂會不惜一切代價,抓住轉瞬即逝的機會,哪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他雙眼微眯,話音落下的同時投出飛镖,正中豎起石闆的字迹——“蠶蛹作繭自縛,蝴蝶破繭而出。”
他緩慢念出聲,然後向友人們宣布:“而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然而誰都沒想到,上午剛剛敲定的計劃,下午東風便迫不及待地襲來,他們就要馬不停蹄地,仿佛趕場一般推推搡搡地進入舞台。
這簡直就像一場不講道理的突擊考試,哪怕他們的腦子裡塞滿了不講武德的透題人透露的題目與答案,但在監考官冰冷冷的注視下,仍舊不可避免地緊張起來。
須彌的民衆也很懵逼。上午還歲月靜好上演或鄉村愛情,或我與作者比命長,或社畜平凡的一天這樣的輕喜劇。下午就開始與“天災”賽跑,上演一場名副其實的紀實戰争文學,還是親身體驗的那種。
普通人在這一天更是過得如夢似幻,他們隻是稀裡糊塗地看到天空的大窟窿,然後又稀裡糊塗地與從天上掉下來的魔物們進行殊死搏鬥,當然,他們的神明們幫忙頂住了絕大部分壓力。
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嗎?當然沒有。然而接下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發生了:一條巨大的龍突然出現,将那個窟窿一口吞下。
等等——他們恍然大悟,原來那不是窟窿啊!
那當然不是窟窿。猜到些許的須彌沙漠二神的眷屬們在心裡爆粗口,心驚膽戰地看着他們的神明仿佛下班時的自己一樣,迫不及待地向那條龍沖過去,就連背影都顯露出幾分輕松。
眷屬們:……?
眷屬們:?!!!
利露帕爾尖叫聲穿透雲霄:“瑪莉卡塔大人!!”
花神隻能在心裡充滿歉意地默默對鎮靈們說聲抱歉,畢竟為了演出的完美謝幕,她并未對全身心信賴她的鎮靈們透露分毫。
赤王的眷屬們也不禁在心頭為他們的神明捏了一把汗,赫曼努比斯心緒不甯地仰頭,擔憂在低頭的瞬間被紫色的雷光擊散。他用更加狠厲的雷電回報無腦向前沖的魔物,權杖上沾滿新鮮的血液,血液又在眨眼間化作空中的飛灰。
赤王與花神向前,擋住草龍阿佩普的去路。
阿佩普赤紅着雙眼,憤怒地噴出龍息,祂快要體力不支了——原本就滿是暗傷的身體,根本無法經受禁忌力量的侵蝕,更遑論撐着這樣一副殘軀全身而退。
你會怎麼辦呢,阿佩普?阿布嚴陣以待,在心裡自語,是要借由不屬于自己的禁忌力量脫身,還是殊死一搏?
祂很快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碧綠變為枯黃,生機變為死寂。
祂成為禁忌本身。
祂失去了理智。
祂被憤怒支配。
漂泊的仙靈遺族,用花與夢為相伴百年的信徒與眷屬送上最後的贊禮。至此,花敗。
理想的熱砂王者,接力友人的遺願,掀起的沙浪滾滾,鋪天蓋地,徹底遮住天空的耳目,他狂笑,他狂亂,他瘋狂!
他成功遏制住災厄的蔓延。
赤王的笑聲太具有戲劇性和穿透性了,在寬廣的沙漠中竟然還有回音産生,讓阿布誤以為自己夢回赤王與禁忌知識臉怼臉的那周目。這讓他差點沒繃住那張冷漠冰霜的臉,顯然面癱對一個笑口常開的大男孩來說太過苛刻,他隻能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待那笑聲平息,他才抽搐着手指從掐得青紫的大腿上移開。
他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氣。
“所以,是全都要嗎,可真是貪心呐。”風沙揚起他的銀發,他罕見地将那身黑袍褪下,璃月樣式的衣袍修身,抛卻他魔神的身份,他單薄的身闆在狂風中搖搖欲墜,無論是誰,擔憂都會油然而生。
最後的演員就位,大慈樹王充滿哀傷地注視着陷入瘋狂的龍,她說:“仇恨與憤怒會将智慧與理智推遠,阿佩普,你吞下了災厄,自身也将變成災厄。”她伸手,濃郁的生命力試圖牽引阿佩普體内的禁忌的知識。
可祂冷酷地拒絕了。
“愚蠢的布耶爾!若你執意阻止我,那你也會像你那兩個友人一般,窩囊地殒命!”祂怒吼着,蝕骨的恨意侵蝕祂的理智,祂難耐地掃尾,建起的輝煌宮殿如同積木一般倒塌,恰如此時他們的關系。
“知識帶來文明,但同樣的,知識也能覆滅文明。”阿布踏步而出,槍尖直指天空的失智之龍,“我勸你把那玩意吐出來,什麼都吃可是會消化不良的。”
“呵。”祂冷笑,顫抖的身軀上不斷地掉落枯敗的樹葉與枝幹,祂終于徹底失去了耐心:“那就試試看吧,提瓦特,該重新回憶起龍統領下的時代了!”
可天空降下天釘的虛影,再一次釘死了祂。
阿布手疾眼快地拉住慢一拍的大慈樹王躲到一邊,看到在空中不停翻滾的一長條龍,抽抽嘴角小聲嘟囔道:“偷襲可是壞文明。”
天空打了個悶響,似乎在警告這個心大到口不擇言的家夥。
阿佩普悲憤的龍嘯響徹天地,祂疼痛地怒吼,仇恨令聲音都變得扭曲起來:“法涅斯——!”
阿布深谙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他與大慈樹王對視一眼,同時出手——
草龍阿佩普遭到二次重創,恭喜阿布與大慈樹王打出弱點擊破!殘血Boss草龍阿佩普行動延後!
阿布打出技能[我的回合,我的回合,還是我的回合],恭喜,殘血Boss草龍阿佩普行動條排到了璃月直達蒙德!
大慈樹王希望能[知識,與你分享]的同時,不破壞人類生存的基礎,恭喜,隊友阿布被加強了。
阿布打出了普普通通的一槍——暴擊!
戰鬥勝利!
還沒完,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藍色的寒釘虛影漸漸消散,那道不含感情的目光移開。禁忌的知識在翻湧,掙紮着舍棄這副苟延殘喘的身軀,妄圖尋找新的宿主。隻要通過空氣進入,哪怕隻有一點,它也能将大地的脈絡蠶食,将自己的身影深深刻在世界樹内,它就會徹底紮根寄生于此,借由整顆星球的營養活下去。
隻要——
唉??
沒有多少智慧的力量愣住了,無頭蒼蠅一般轉着圈,卻無法突破這金色的囚籠。
請問,蒼蠅該怎麼叮無縫的蛋?
“你也隻是傳播速度快,傳染能力強罷了。”阿布笑得像個反派,“我看沒人當你宿主,你該怎麼辦!”
禁忌的知識:6
大慈樹王上前,掌心翠綠的光芒耀眼,“用生命的力量與之對抗——”
阿布伸出手,禁锢住災厄的金色圓球開始高速旋轉,“用變數來對抗變數——”
兩股力量交織糾纏,融合成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