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盡藍在謝家多待了些日子,但也沒待多久。他畢竟要把學生的課上完。
且他身上還負着債務。
等到李盡藍七月上旬回漢城,把最後一筆欠款也補上之後,謝欺花清點了卡裡的餘額,“三十二萬。”她滿意地道,“不錯,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未來四年我存款最多的時候了。”
李盡藍:“是出什麼困難了嗎?”
謝欺花:“不是,我要去上學了。”
是的,謝欺花要上學了,終于。
嶄新的開始,嶄新的校園生活。
“一天天除了開車接單就是帶娃,我都覺得自己老得不行了。”謝欺花揉搓着緊繃的臉蛋,“這一年發生的事兒太多了,回過頭一看,姐今年不過二十,正是享受大好青春的時候!”
李盡藍說“是”,這時才想起謝欺花不過大他四歲。很多時候,謝欺花是印象中的大人,無所不能、無堅不摧。隻有極少數情況下,才能在她身上看到屬于女性、青澀柔軟的瞬間。
李盡藍問:“調到哪所大學了?”
“就濱江大學,專業分到工管。”
李盡藍斟酌着措辭:“濱江大在本地口碑挺好,工管也比較好就業。”
謝欺花樂了,“嘿,看不出來啊李盡藍,你人不大,知道的還挺多嘛?”
“最近在教一個初中生,他對自己很有規劃,我也順便了解一下。”
“初中生?”謝欺花納罕道,“可你自己不就是個初中生嗎?”
自謙是李盡藍的本能:“其實數學這個東西,也不分什麼小學初中,很多闆塊都是互通的,學明白了就行。”
“你弟有你一半謙虛就好咯!”謝欺花聳肩,又湊近說,“這次期末考了個全班第二,都快給他嘚瑟死了!”
“他這段時間确實學習挺用功的。”
“那肯定,也不看是誰天天盯着。”
姐弟倆又聊些有的沒的。
最後還是落在生計上。
“你弟下半年學費又要交了啊……”謝欺花歎息一聲,“這學校跟他媽搶錢似的,眼睛一眨、卡一刷,喔唷,一萬五就沒了,你算過沒有,你弟一年的學費都夠我上完大學四年了!”
李盡藍并不反駁,他知道謝欺花想表達的意思,她隻是不希望他為那高昂的學費,而過早在社會上奔波勞碌。
“沒事,等李平玺上初中就好了。他已經有心儀的學校,公立的,學費應該沒那麼貴了……到時候再看吧。”
“不是再看。”謝欺花把自己的價值觀在弟弟身上發揚光大,“該讀書的年紀,還是應該好好讀書。”
李盡藍意外地、露出了憂郁的神情。
“等把錢攢夠再說吧,平玺明年的學費還沒着落,吃穿用度也要花錢。”
謝欺花半阖着眼,注視着面前年少而早熟的孩子,嘴角緊繃了繃,最終沒再說什麼,隻是伸手輕輕拍他後背。
“會好起來的,你們的生活。”
她試圖将他肩上的重擔拂去。
“……會的。”李盡藍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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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高教練來武漢了。
謝欺花請他在銅鍋店下館子。
“我還是之前那個想法,開在武昌大學城。”謝欺花給他倒了一杯酒,“我和張教練都覺得那邊前景好,淡季期能掙大學生的錢,放了寒暑假又能掙上班族的錢,地租也不貴。”
高教練說:“你說的輕巧咯,知不知道那邊的駕考點很難打通,我們還都是一群外地的。”
“這有什麼?”謝欺花覺得都不是事兒,“你們幾個是外碼,我又不是,我一個朋友之前就是做那邊的駕校代理,開學季一天能拉五十多個大學生過來!一個月提成都拿五位數!”
謝欺花問:“我給你們牽個線啊?”
“好啊。讓老張去了解了解行情。”
謝欺花原本隻是靜候佳音,沒想到真開到大學城了。高教練說要做大學生業務,問她有沒有興趣一起做。謝欺花把握住商機,說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要合夥。高教練說行,你投多少。
開駕校,場地要錢,教練車要錢,教培人員也需要錢,更别提剛做駕校還要到處打點關系。從剛開張到九月份開學季之前,肯定都回不了本。謝欺花是瞅準了高教練這會兒資金緊張。
“三十萬!我投三十萬!”
謝欺花也是酒勁上了頭。
“你跟我鬧呢?你個窮學生哪來那麼多錢?”他還以為她就投個萬把塊。
“我是真覺得這個能掙錢!”謝欺花想了又想,竟伸手向手機,“不行,我找那誰借點,我還要多投一點。”
“可别,你這搞的我都沒底了!三十萬,你要是不怕打水漂,那随你。”
“行,銀行卡号發我,打你賬上。”
高教練說賠本了怎麼辦,不包退啊。
“無限連帶責任,不就是賠錢嘛,這有啥好說的?再怎麼不過出去多跑兩年出租還債。”謝欺花又不是不懂經濟法,“一份風險、一份收益嘛!”
高教練沒當真:“估計你還是喝上頭了、沖動了,等明天酒醒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