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九月初九,徐夫人一早安排好了府裡諸項事宜,便去給王老夫人請安。
請過安,她要帶着秦家姐妹和徐複祯到承安郡王府上賞菊。
秦家姐妹和徐複祯今日都換上了鶴錦閣裁制的新衣,秦惠如穿的是一身水紅色繡蝶藕絲裙,秦思如穿的是一身秋香色暗紋攢心菊緞面裙,徐複祯則穿了一身丁香紫簇錦百褶裙。
三個女孩兒站在一起,連秋日中最為明亮耀眼的菊花都要黯然失色。
到了榮萱堂,大半個月沒見的王老夫人精神竟是差了許多。
她對徐夫人道:“她們姐妹大了,是該到其他人家走動走動,将來出了閣,也好跟旁的人家有個交情。”
徐夫人笑着應聲是,道:“怪我平日裡管着一大家子人,也沒個時間帶她們出去走動。”
王老夫人的眼神掠向下首的徐複祯,又意有所指道:“我聽說這回承安郡王請了不少人家去賞花啊,你做母親的也給三個姑娘留意着點,看看有什麼青年才俊能結親的,女大不中留!”
徐夫人隻當是沒聽到她話中的弦外之音,笑着應了。
出了榮萱堂,三姐妹并肩而行。
秦惠如神神秘秘地說道:“你們知道嗎,母親這回給我們裁制了新衣裳去赴宴,是想跟承安郡王的世子說親!”
“真的嗎?”秦思如眼睛亮了亮,可旋即又暗淡下來:要真能成,郡王府看上的恐怕也是秦惠如,除非……除非郡王世子對她一見鐘情。
一旁的徐複祯已經笑着說道:“這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
姐妹幾人說說笑笑走到侯府門口,徐複祯便與徐夫人同上一輛馬車,秦惠如與秦思如同坐一輛馬車。
待各人坐定,車夫便駕馬駛向承安郡王府。
馬車上徐夫人叮囑徐複祯:“你到了郡王府跟他們家的姑娘們交遊的時候,多注意一下她們的談吐家風如何。若是她們聊起郡王世子,你便留意些聽着。若是聊不到便罷了,也不用特地問。”
徐複祯自是點頭答應。
承安郡王在京郊的别院設宴,侯府的馬車到達王府時已近午時。
此時王府門口已停了許多車輿,徐夫人與徐複祯相攜下了馬車,朝門房遞了拜帖,便由侍女領着入内。
王府别院背靠京郊的岐明山,庭院建地極廣,前院栽了兩棵參天古樹,朱門碧瓦,高堂廣廈,恢宏壯觀。那些見慣了豪貴繁華的王公勳貴見狀都不由驚歎。
侍女引着徐夫人一行人穿廊過堂,一路上滿庭花木,層樓疊榭,池水萦回,幽深雅緻,令人歎為觀止。
秦思如悄悄道:“我還以為咱們府上已經夠大了,沒想到見了這郡王府,方知天外有天。”
秦惠如有些不服:“他這是在京郊呢。京城裡的土地寸土寸金,我看京裡的郡王府未必就比我們大。”
徐複祯道:“這處别院地處城郊,幽深雅緻,我倒是特别喜歡。”
說話間,家仆已引着她們到了花廳。
花廳東面是個水榭,憑欄擺了一排排盛放的菊花,遠望去如霞錦團簇,奇香襲人;近看則華彩紛呈、盡态極妍,雪彩冰姿,金蕊流霞,滿目秋光盡在菊蕊中。
此時花廳已聚集了不少客人,郡王妃見徐夫人過來,便迎上前道:“昭娘,好多年沒見你了,怎麼一點變化也沒有!”
徐夫人笑道:“你可别拿我取笑了,我日日操持家事,老了!”
郡王妃目光于是看向她身後的三名少女,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眼神最後落在徐複祯身上,有些歡喜地問道:“這是你的姑娘們?”
徐夫人于是拉她們上前介紹道:“這是我家三姑娘,閨名惠如。這是我家的四姑娘,閨名思如。”
最後才介紹徐複祯:“這是我大哥的女兒。可憐她父母早亡,如今是跟在我身邊養大的。閨名複祯。”
郡王妃聽說徐複祯不是秦家的姑娘,不由微微有些失望,面上卻笑着道:“這是你們家世子的未婚妻吧?果然好俊俏。”
徐夫人客套了一番,又道:“你家丫頭呢,怎麼不出來見一下?”
郡王妃于是向花廳裡招手。
一個身穿鵝黃色暗菊紋齊胸襦裙的少女跑了過來。
徐複祯在徐夫人身後悄悄地打量這少女,她十四五歲的模樣,生了一張瓜子臉,圓溜溜的眼睛,翹鼻丹唇,模樣觀之可親。
郡王妃在一旁介紹道:“我就一個女兒,閨名叫芮容。十四歲了,性子還跟個猴似的,真叫人頭疼。”
沈芮容叫道:“娘!你說什麼呢!誰跟猴一樣?”
徐夫人捂嘴笑道:“那跟我家惠如一樣。”
郡王妃便向沈芮容道:“帶你秦家的姐姐們去看花吧。”
沈芮容會意,便招待着徐複祯三人往花廳裡走,留郡王妃和徐夫人在一旁叙舊。
沈芮容從前随着承安郡王住在北邊的封地真定府,此番還是第一次見到秦家姐妹。不過她也不怕生,落落大方地給她們介紹着院子裡的菊花。
“這些菊花都是我娘請人培育的名貴種,像這邊的是‘白西施’、‘醉楊妃’、‘琥珀盤’,這邊是‘粉繡球’、‘錦雀舌’、‘蠟瓣西施’,這些是紅紫黃白四色剪絨……”
她一面走,一面如數家珍,滿院争妍鬥豔的菊花琳琅滿目,看得人目不暇接。
一邊涼亭上一個穿粉紫色繡蝶裙的少女朝沈芮容招手:“芮容!”
沈芮容見了,便興高采烈道:“秦家姐姐,我給你們介紹我姐姐去。”
于是便領着她們走到那少女面前,介紹道:“芙姐姐,這是長興侯府秦家的姑娘。”
又對着徐複祯等人道:“這是我三叔的長女沈芙容,比我還要大三歲,按年紀你們也應該喊她姐姐。”
徐複祯打量了她一眼,那少女生得十分美麗,杏面桃腮,一雙秋水眼眼尾微微上挑,平添了一絲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