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軟禁她?
徐複祯不願意:“你這不是明擺着跟文康公主對着幹麼?”
盛安帝還有兩年多才殡天呢,這個時候得罪文康公主沒有好處。雖然她樂見秦蕭倒黴,可也不想讓整個侯府跟他一起陪葬。
秦蕭不像她一樣知曉後世的事情,更不該主動去得罪文康公主才對。除非……除非他現在已經站在了文康公主和盛安帝的對立面。
徐複祯想起前世成王奪權後秦蕭在工部平步青雲,而他那個時候已經娶了王今瀾。王今瀾的父親現在是興元府通判,天然跟成王一個陣營。難道這一世沒有王今瀾的介入,秦蕭還是搭上了成王?
那她重生以來的努力算什麼,如果成王還是會奪權,秦蕭還是會平步青雲,難道她還能指望霍巡幫她打擊他的盟友嗎?
徐複祯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栗起來。
秦蕭的手輕輕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别怕。文康公主為難不了我們的。”
徐複祯轉頭看着秦蕭,強忍着把手抽離的沖動,斟字酌句道:“我是覺得,這樣做太傷公主的顔面了。就算我進了逸雪閣,隻要你不表态,她還能按頭拉攏你不成?”
無論如何,她決不接受被軟禁在侯府。
秦蕭柔聲道:“我是怕她為了要挾我會對你不利……”
“你不就是怕我拖累你嗎?”徐複祯佯怒從他掌中抽出手來。
如果她猜得沒錯,秦蕭不想讓她去公主府就是怕成王猜忌他。
她要是想說服秦蕭就得順着他的利益說話:“我進了逸雪閣對你來講未嘗不是好事。《孫子》有雲,知己知彼者,百戰不殆。公主想從我這裡探聽到你的動向,你難道就不能反過來探聽她的動向?至于誰拉攏到誰,那就各憑本事。”
秦蕭聞言站了起來,眼神卻沒有離開她,一雙鳳目裡交織着驚疑和激賞。他慢慢踱回書桌後面的官帽椅上坐下,眼神卻仍在她身上打轉:“我有點相信王姑娘的話了。”
“什麼?”徐複祯冷不丁聽他提起王今瀾,有點反應不過來。
秦蕭笑了一下:“祯妹妹,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重又站起來,緩緩踱步到她面前,饒有興緻地說道:“你跟我生疏了。但是你也變勇敢了。什麼時候的事?”
徐複祯安坐不動,仰頭微眯着眼睛看他:“世子,人都是會變的。你對我也變了,不是嗎?”
菱兒在外頭,她沒那麼畏懼秦蕭了,在可能惹怒他的邊緣小小地釋放自己的不滿。
秦蕭慢慢走到徐複祯身後,雙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她身子瞬間的緊繃,他突然笑了起來。
修長的手指攀到她的下巴上,他俯低身子在她耳邊輕輕道:“祯兒,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
所以,娶王今瀾進門跟納她為妾,都是為了和她的未來嗎?
他的吐息就像毒蛇一樣往她耳朵裡鑽,連帶着扣着她下巴的指節都是溫涼的。在徐複祯下一瞬就要把菱兒喊進來的時候,秦蕭忽然松開了她,站直了身子。
“就照你說的辦吧。切記在公主府低調行事,有什麼事回來找我,别一意孤行。”
徐複祯松了一口氣。
回到晚棠院,順喜已在外頭候着了。
她看了順喜一眼,忽然改了主意。這事還是先不要跟霍巡說的好,如果文康公主真是沖着秦蕭來的話,她再給霍巡傳信反而是給他添亂了。
她自己也存了私心:如果霍巡真的跟秦蕭是盟友的話,那她就借助公主的力量給自己報仇。
對上順喜的眼睛,徐複祯随便找了個話題打發他:“你今年多少歲了?”
“十三了。”
“你說你家裡從前是行醫的?現在為人奴仆,會不會不甘心?”
順喜笑嘻嘻道:“随遇而安嘛。”
徐複祯上下打量他。霍巡什麼實在的好處都沒給就收買了順喜,他可不像随遇而安的人。
“你的醫術怎麼樣?”
“幫人看看頭疼腦熱還行。再難的就看不了了。”順喜如實回答。
徐複祯笑了一下:“你給霍公子治傷不是治得很好嗎?我的金丹堂有坐堂大夫,送你過去當學徒如何?月銀仍照侯府的份例發。學成出來以後你可以在金丹堂坐診。怎麼樣?”
奴籍是不能執醫的。小姐的意思,是要幫他銷籍,還讓他繼續學醫?
順喜激動得跪下來給她磕頭:“我願意!我願意!順喜以後給小姐做牛做馬……”
徐複祯讓錦英把他拉起來:“這種話留着以後說。”
她又對錦英道:“你去安排這件事。”
“我?”錦英有些詫異。
徐複祯沖她眨眨眼:“金丹堂以後的管事娘子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錦英歡天喜地地下去了。
翌日一早,公主府的馬車準時地停在了侯府門口。公主府不讓帶奴仆,她隻能隻身前往。
逸雪閣裡等着她的是什麼?
徐複祯頭往後仰,抵着車廂的靠枕,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不管是什麼,總不會比她前世的處境更艱難。
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