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去碰,但是雲容章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慢慢拿遠。那層窗戶紙似乎也離她遠去,不讓她捅破。
“兼兼,我不該再出現在你的世界裡。”
雲容章慢慢拭去臉上淩亂的淚水和酒液,努力使自己顯得鎮靜理智而體面,但淚水卻落在他的手背。
白濯羽想去抓,但是酒力發作,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隻剩一片虛空。她想去追,但是閉上眼睛,隻看見四野一片迷茫,什麼也看不見。
在那片虛空之中,迷離的人影越來越遠,熟悉的香味也越來越遠。她最終隻聽見了一句話:
“永别,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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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濯羽這一覺沒有分清夢境和現實。她做了夢,但是完全不知道這個夢是什麼。她好像夢見一片破碎的燭影花火,又夢見廣無邊際的曠野。她沒有意識,隻覺得一種來自天地間的巨大的悲怆将她籠罩,死死地壓着她動彈不得。
在夢中她想哭,試圖哭醒,從一個夢中哭到另一個夢去,但是來自四面八方的絕望将她死死包圍着,她隻能痛徹心扉地絕望哭泣。
她醒來的時候,完全不記得自己前一天發生了什麼,隻知道自己在夢裡哭了很久。在意識完全清醒之前,這份悲傷仍然籠罩着她。
白濯羽試圖從床上爬起,但是感覺自己的頭鑽心地痛。她特别想哭,掙紮着夠到了床頭的手帕,不知道為了什麼名分,痛苦地抽泣,毫無緣由。
莊靜融就是在此時進來的,她手中還提着一盒點心。她本來是一副微微愠怒的模樣,但見到白濯羽這副樣子,便疾步走了進來。
“你醒了?昨晚的事情你記得多少?怎麼哭成這樣?”莊靜融快步坐到床邊,急切問道。
“我不記得。我隻記得你帶我喝酒,後面的我什麼也不記得。”白濯羽如溺水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慢慢平複心情,将臉上的眼淚擦掉。
“那你為何悲傷至此?”莊靜融追問道。
“我不知道。”白濯羽道。
盡管這樣的回答很可笑,但是這是白濯羽唯一能給出的答案。
她真的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隻隐隐有種感覺:仿佛自己是一個愛吃糖的孩子,吃糖吃得很開心很開心很開心,卻突然有人将她的糖搶走,又将她的心生生剜下來一塊,留她一人無所适從。
莊靜融不語,隻緩緩将白濯羽攬過來,又帶着怒氣向她手裡丢過去兩塊茉莉餅,也沒有正眼看她,隻沒好氣地問道:“現在怎麼樣了?”
白濯羽痛苦地皺眉,接過茉莉餅大口大口地咽下,又頭痛欲裂,不住地用關節按揉自己的太陽穴緩解痛苦。
“靜融,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白濯羽一邊平複心情一邊問道。
“你覺得呢?”莊靜融冷冷一瞥,顯然是非常不滿意,但是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
白濯羽暫時性地無視了莊靜融的陰陽怪氣,努力回想前一天發生的事情。她确實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在她的意識中,隻記得莊靜融帶她去了南風館,然後好多人給她灌酒,她便不省人事。
“靜融,我酒量是有點差,你以後可别帶我喝了。”白濯羽羞赧地笑了笑,親昵地往莊靜融懷裡靠。
但是接觸到莊靜融的一瞬間,她的眼中好像隐約閃回了幾個畫面。
一個吻,灌酒的小倌,脖子上的烙鐵痕迹。
白濯羽一時驚怔,淚水奪眶而出。
但她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隻能将它當做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幻夢。
“想起什麼了麼?”莊靜融溫和問道,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被察覺的擔憂。
白濯羽搖頭道:“沒事,沒事,我做了一場夢而已。别擔心。你帶我去的地方确實不錯。我什麼也記不得了,隻記得昨天有一個小倌,長得很漂亮,我叫他過來他不過來,他的領口很高,長得有些眼熟……”
莊靜融聞言,緩緩将白濯羽從懷中推開,臉上帶着既愠怒又有些快意的笑。
“那個小倌不聽你的話,已經受過了罰。今天早上被掌櫃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