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是凝滞了,卻又仍然在流動,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無比安靜,靜得仿佛能聽見紗簾微微拂動的聲音。
她其實也沒能看進去幾個字,而是将注意都放在旁邊的人的身上。
旁邊這人戴眼鏡之後看起來沒有那麼鋒利了,反倒添了一些斯文感。
這也是她莫名奇妙的第六感告訴她的,好像他總會在她無意識靠近時變得極其緊張,然後心虛地移開位置,與她拉開距離。
起先她覺得是自己太敏感了,所以當趙叔找了蹩腳的理由讓她上車的時候,她糾結了很久才選擇上車,然後進行了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試探。
被自己無聊到想結束這荒謬的行為,而且這一次,身邊的人好像一切都還如常。
就在她覺得可能是自己第六感出錯的時候,仲司硯猛然起身上樓了。
“仲先生——”桑蕪一時間也慌亂起來,連忙開口叫住了那人。
過了好半晌,那人才回過頭看着她,滿眼疑惑。
她亦是如此,天人交戰許久,又覺得自己仿佛沒有什麼立得住腳的理由去問出自己的心中猜想。
憋了半天,她才溫吞地吐出一句,“晚安。”
他以為她那些明顯的舉動是因為看出了什麼,叫住自己的時候至少想清楚了一百種質問方式。
可他又想岔了——
知道他的人都認為他是穩重的,可卻不知道他也是一個急于求成的人。
所以之前才會有認識不到兩天就求婚的操作。
之前仲司清來甯港時,就有說過自己那個行為十分莽撞,會把人吓跑。其實結果顯而易見,那時候他正好就被拒絕了。
在工作上,他能駕輕就熟地掌握一切事物與進度,可在感情上,他就像是一個初學者。
模仿學習着一切可能加快進度的行為,但卻忘了感情講的相處,是經年累月地積累,是風雨同舟的約定,是從無到有的過程。
在被拒絕之後,他有好幾次都想過重新找個機會闖入對方的生活,可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而且那一次“莽撞”,竟然就讓他變得小心翼翼,他開始收斂自己的一些言語,怕一個不小心,就再次越了雷池。
他隻能按部就班地偶爾問候,憑着一切的借口與她說一兩句話。
所以,當這個答案有些出乎意料,他明顯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愣怔後,才應了一聲,“嗯,晚安。”
桑蕪還算比較清醒,也沒再有些什麼舉動,而是翻着手裡的書百無聊賴地看了起來。
看了個開頭,就覺得是個極其普通的愛情故事,畢竟男女主認識不到兩天就領證結婚了。
真的是有夠離譜。
在内心默默吐槽完之後,她就接到了何女士的視頻電話,剛準備接起時,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在淺海灣,待會兒自己可不好解釋。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上了二樓,打算蒙在被子裡接。
畢竟這樣隻用說自己換了新的四件套,而不是在一個男人家裡。
電話自動挂斷後,她剛好躺上床。點開何女士的對話框,正打算回過去,就看見自己今天竟然沒回複何女士的消息——
第一條:家裡最近産果子,給你寄了點,快遞單号xxxx……,記得查收。
第二天:今天日子不錯,适合洗個頭。
何女士慣常喜歡這樣找話題,她一般也是順着她的。
所以她連忙爬起來,随意用點熱水打濕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佯裝是洗過的樣子。
“喂,媽媽。”那邊一接起電話,她就開始訴苦,“今天太忙太忙了,所以忘記回複你了。”
“你說你,一個女孩子那麼拼命做什麼嗎?”何女士嘴裡沒好氣地說着,但言語中還是有些心疼。
“為了我倆過好日子。”桑蕪笑着道,而後上升到了國家大義,“為了理想,為了國家。”
況且她也沒說錯,這些優秀的傳統文化,就是應該有人來學習繼承,發揚光大。
她不說自己能做得如何厲害,但她可以盡她所能,讓一些人了解漆藝文化。
“就你嘴貧!”
“你看你看,雖然我忙,但是你說的話我都照做了。”她把濕漉漉的頭發遞給她看。
“行行行,你最乖。”說完,何女士的語氣突然有些沉重,“你爸爸這幾天給我打電話,說你爺爺最近病重,可能快不行了,你要不要抽空去看看?”
“……”她一陣沉默。
說實話,自從父母分開後,她跟父親那邊的聯系就很少很少了,甚至這幾年都沒有聯系了。
那時候她年紀雖然小,但是她也忘不了當時他們将她完全撇開給媽媽的樣子,仿佛前些年的好都隻是假象。
“你要是不想……”何女士看出了她神情裡的猶豫,可話未說完就被打斷了,“媽媽,我有點累了,先去吹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