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常青的琴葉榕寬大的葉子被雨水沖洗得幹淨清新,冷風拂過微微搖晃,似乎對這場景沒什麼興趣,像是一個不那麼堅定的觀衆。
宋曼婷不常來工作室的,今天來主要是因為吳筱念需要發貨,且沒法來,她就隻能自己跑一趟了。
然而,自己來了沒多久,這個看着矜貴且正經的男人垮着一張臉就找上門了。
長得好又怎麼樣,神情卻整得像誰欠他一百萬似的。
所以在他說自己是桑蕪的老公時,宋曼婷是不信的。
她不認為桑蕪那樣明朗的人會跟這樣一個悶葫蘆在一起。
宋曼婷是背對桑蕪站着的,此刻注意力又全在仲司硯身上,自然沒注意到她的靠近。
“曼婷。”
聞言,她才回過身:“桑桑姐!”
男人對于她們之間的對話沒有興趣,隻是好整以暇地看着桑蕪,看她為自己正名,就打心底裡開心。
但這顆喜悅得飄浮起來的心又在她說出“男朋友”三個字的時候墜落谷底。
她自然感受到了男人的目光,分神觑了他一眼,送走曼婷後,才問他:“你怎麼來了?”
他說得理所當然:“我覺得分居不适合我們現在的關系。”
“哈?”
她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她隻是驚奇這人會說這麼一句話。
但這語氣詞落在他耳朵裡,卻有了别的意思:“你想反悔?”
“……”桑蕪生出了打趣的意思,“那我反悔?”
男人不再言語,隻是将唇緊緊抿着,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
看着那隻龐然大物又快要奓毛了,她連忙安撫道:“逗你的。”
“桑蕪,”他突然有些正經,“你會認為這段關系是個玩笑嗎?”
她微微蹙眉,覺得自己的玩笑是不是開過頭了。
秒針像是轉了一百圈,她才正色說:“仲司硯,我認為我們兩個都不是閑人,所以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開玩笑上面的。”
“……”
她看出他欲言又止,卻也沒有繼續追問他,而是換了一個話題:“你要是住南橋鎮的話,真的不會不習慣嗎?我這裡可沒有大幾萬的床品、不間斷的暖氣、熱水,也沒有淺海灣那麼安靜。”
上次他半夜莫名造訪,也是在處理完傷口之後,就離開了。
她也自認自己去淺海灣休息的時候,那裡的休息環境真的令人感覺身心舒适。
“我沒那麼嬌氣。”
“哦,那好吧。那我去把我對面那間房整理出來。”
“……”
來者是客,她也沒指望仲司硯自己動手,但他就靠在門框上慵懶地看着她整理,她也有一口氣不順。
似乎是看出她不滿意了,在她套厚重的被芯時,他擡腳進來,抓住了對面的兩角,眼睛卻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那雙多情的眼睛看得她耳尖一紅,她隻得别過臉,将注意力放在别處。
直到這一刻,他都覺得自己走入她的日常生活,是個非常正确的決定,因為能見到她的太多面了。
那什麼時候覺得不正确的呢?
在他将自己困在浴室不到十五分鐘,熱水就沒有了的時候。
他歎了一口氣,隻覺得真的有必要給她改善一下生活環境了。
浴室裡滿是霧氣,充斥着小蒼蘭與茉莉味,與她身上的别無二緻,卻也剛好安撫了他的不滿。
他拿起毛巾擦了擦水漬,才走出浴室。
光線亮點了,他才看清桑蕪給自己拿的這條毛巾是個奢侈品牌,自己也很習慣用這個品牌的毛巾毯。
可此刻的他隻覺得眼熟,也并未過多懷疑。
丹漆随夢共兩層,一層辦公,二層居住,因着她優秀的審美,每一個裝飾都恰到好處,低調簡約,複古風味濃郁。
南橋鎮的中學部放學晚,夜間十點下樓還能聽見門外傳來學生結伴而過的嬉笑聲。
可她細緻認真,坐在桌前專注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時而像是想不通了,才會微蹙娥眉。
他以為她沒注意到自己,緩步往前,在還剩兩三米的距離時,他聽見她說:“桌上有熱茶,可以暖暖身子。”
一句簡單的話,将他囚在了原地。
“行。”
說完,秉承自給自足的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囫囵喝下去的時候,差點燙到,面上卻不顯山露水。
門外突然有人高聲背起了三角函數,她有些讪:“這裡早晚都很吵。”
“還好吧。”以為她是想勸退自己,他違心說着。
“行,你習慣就好。”
兩人就那樣對坐了快一個小時,這壺茶都快見底了,卻見她一個眼神都不肯分給自己。
他有些不滿:“今天工作這麼忙嗎?”
“嗯。”她想了想,确認了用詞才繼續說,“今天跟‘世色’的主編見了一面,但結果好像并不理想。”
聊工作總比一句話不說要好。
他這樣想着,繼續說:“你說說看。”
說起這個,桑蕪可就渾身是力氣,簡明扼要地說了兩人今天見面的情況之後,仲司硯道:“你也說了,她跟你聊得最多的就是她非常喜歡料理,且享受料理的過程。”
她還沒理解其中深意,隻能順着他的話回複:“嗯,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