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機主動遞過去,繼續道:“現在你可以繼續霸道。”
她沒有接話,白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那天的争吵,可兩人又明明想将那次争吵徹底說開。所以她一出門,就癱坐在椅子上,沒由來地一陣無力,而仲司硯也迅速斂去輕松的神色,嘲諷似的勾了勾唇。
其實他該說的話也都說了,隻是她無法面對自己當時的小心思,她認為自己的嫉妒是醜惡的,還因為這醜惡的一面給别人定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可又覺得,他一直将自己蒙在鼓裡,現在所承受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但說到底,對比原諒他,她更難原諒自己。在創作中,追求極緻完美的人很難對自己沒有要求。
沒過兩天,社交媒體關于腰果漆的七宗罪沖上了熱搜。
“緻大衆: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成為傳統文化的受害者……
一些無良商家以次充好,打着傳承的旗号,做的卻是傷天害理的事兒……”
并且在受害人的照片中明裡暗裡地表現了自己是購買了丹漆随夢的制作出售的家居與首飾,并說自己多麼熱愛傳統文化,此刻卻被背刺,心底多麼的難過。
對比大漆,腰果漆确實在色彩、耐久度等方面弱一些,但也遠遠沒有文章中說得這麼可怕。
而且文章中有些說辭與上次抨擊腰果漆的文多處雷同,桑蕪一下就意識到了什麼。果然,下一刻就有人扒出那些物件出自她手,并且她在前不久還站出來為腰果漆平反,更是坐實了她并不反對用腰果漆。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群情激憤,很多不清楚的網友情緒上頭,沖到了她的社交平台賬号下罵她,無非就是“無良”“黑心”等話語。
吳筱念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桑蕪還一團亂麻,但冷靜下來,終于明白了為什麼這個節點曝出來。
今天,溫士頓的新品上線,過兩天就是小假期,還有文旅局的合作,對方這是想将她一鍋端了,甚至不給她反應的機會。
剛挂斷吳筱念的電話,溫士頓那邊舒爾就打來了電話——
“桑蕪,我們的新品才上線,要這樣下去,别說你了,我都别想幹了。”舒爾話語難聽,但語氣平靜。
“他們應該醞釀了很久,抱歉,我會盡快解決。”
“OK,你需要幫忙的地方就跟我說,我這邊會聯系公司先出聲明,還會合作時,有拍攝一些制作錄像,我們這邊可以使用吧?”
“可以的。”
溫士頓的聲明發得很快,桑蕪和吳筱念合計了一下,也發了一個聲明,雖不至于平息怒火,但也給了她們暫時喘息的機會。
她一臉嚴肅地回到病房,對着仲司硯說:“我先回甯港了,之後就左林照顧你。”
仲司硯剛剛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隻平靜地說:“我跟你一起走。”
她原本想反駁,但這幾個字莫名又給了她一絲勇氣,她想可能有他在,自己可能會更堅定些,便也沒再說話。
一回到甯港,吳筱念就來接她,并跟她彙報最新情況:“文旅局那邊金岑山去解決了,他這人雖然嘴貧,但在這兒方面還算有點用處。”
“好。”
“現在難就難在……”
她一開機,就看到舒爾發來了溫士頓的銷量直線下滑的記錄,不禁眉頭一皺。
最可怕的是,有幾名網友站出來說買了她們最近的視頻佩戴,臉爛了,脖子也奇癢無比,皮膚都快抓爛了。
姑且不說她們是不是真的用了腰果漆,這種消息一看就是不可能的,腰果漆要是有着功能,早就位列毒藥之席了,怎麼還會存在在漆藝界?
可群衆通常不會過于查證,同情弱者是每個人的本能,他們會下意識為弱者說話。
一路上,她一直在編輯說辭,以及與吳筱念她們一起商議對策,手機自動關機的時候,她才伸手去找充電器,可怎麼翻找也找不到。
她一股腦将包裡的物品全部倒了出來,許久前,仲司硯送她的那隻口紅滾落到了某人的腳邊。
他俯身撿起那支口紅,穩住桑蕪的身形:“别慌。”
她呼出一口氣,佯裝鎮定地說:“我沒慌。”
“跟我學的?”
“什麼?”
“撒謊。”
“……”
桑蕪自認遇到過不少挫折,但真正投入到事件中時,還是會不自覺地打顫,這是心底沒來由的恐懼,是難以控制的。
隻是她很少被這樣一眼看穿。
他突然打開那隻口紅,在她的唇上塗抹着,動作輕柔,卻給她蒼白的嘴唇與臉色增添了幾分光彩:“要打仗,就要打起精神來,别還沒迎敵,就輸了。”
那些斷線的思緒突然連接上,她沉沉開口:“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