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男人越描越黑,溫璟不忍直視地擺擺手,放過他:“你有事便忙去吧。”
不提飛快逃離現場的孫司馬回頭如何将謊報軍情的下屬罵個狗血淋頭,單說溫璟,就被這傳言給劈得滿臉焦黑,杏眸冒火。
要不是孫司馬說漏嘴,她竟不知這謠言能離譜至此!
一路走進正堂,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同李逸塵撇清關系,要尋傅琰之事早被抛到腦後。
卻不想,一走進主屋,便見着一道許久未見的黑色身影,她腳步一頓。
男人聽到腳步聲,轉過身來,見着她,破天荒地笑了笑,不似之前那般傲氣,倒多了幾分讨好之意:“回來了?”
正被那謠言劈得外焦裡嫩,滿心怒火的溫璟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單刀直入:“有事就說。”
傅琰笑意一滞,垂着的手不自覺地蜷縮一下,稍頓片刻才從袖中掏出半截斷箭,骨節分明的長指指着上面的“卍”字符,“你可認得這個符号?”
溫璟下意識皺眉,接過後提到眼前左右翻看,狐疑道:“此物……你從何處得到的?”
男人不語,一雙黑眸定在她臉上,刀唇緊抿。
“不說就不說。”
她本就極惱極他凡事瞞她的樣子,眼下更是心煩,指腹摩挲一下那“卍”紋,冷聲道:“我見過一次,大羅國旗号,便是此符。”
男人眼神驟凜,眸黑似淵,死死地盯住她,“當真?”
她被這極具攻擊性的目光盯得怒火更甚,粗喘幾口才開口:“前歲,大羅國來使,我哥陪使臣到過太學,使臣禮服上便是此紋。你若不信,可以去問他。”
傅琰身子一僵,伸手拿回斷箭,反手藏在身後,低聲道:“我信……此事,你忘了便是,不要同溫玖提起。”
當她稀得提起。
她頗有幾分不雅地翻個白眼,見男人沒有要走的意思,不耐道:“還有事?”
他不作聲,眼神在她冒着怒火的臉上逡巡半晌,才遲疑道:“你……可是遇着難事?需要我做些什麼……”
“與你無關。”她的聲音像從牙關裡擠出來的,“有事就說,我還有别的事要忙。”
明晃晃的趕人之語。
傅琰自然聽得懂,垂下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傷色,刀唇抿得不能更緊。
那日她不告而别後,他被倭寇突襲、水道搶修之事搞得焦頭爛額,一直拖到今日才尋着個公事的借口來府衙見她。
本想緩和一下那日的僵局,卻不想她今日怒火滔天,全然沒有同他好好說話的意思。
掙紮半晌。
他放棄了心頭的那點奢念,說起今日的來意:“安南軍中軍備老舊,我有意采一批軍備,賬款需從府庫中撥,特意同你說一聲。”
“要多少?”
“三萬兩。”
“三萬兩?”
她挑眉,滿臉荒唐神色:“你瘋了嗎?如今安南府庫攏共四萬兩出頭,你是要帶安南軍洗劫府庫出逃麼?!”
自丹花痧之疫後,府庫便交溫璟掌管,傅琰這一段并未問過府庫之事。甫一得知府庫剩餘,他亦大驚:“幾月前尚有六萬餘兩,如何便用去這麼多?”
溫璟深吸一口氣,薄唇冷挑,掰着手指一項一項給他數來,最後扔下一句:“偌大安南,哪裡籌建興業不需要錢,府庫乃安南民衆所繳,可不隻是你安南軍的錢袋子!”
他聽她所數之事,除山洪水道外,其餘盡是為推行十策所費,費用比他先前所想翻倍不止,心中亦生了薄怒。
她隻為民生所計,又何曾想過,若是安南軍力不敵,待倭寇進犯,百姓又何來民生可計?!
這般想來,他臉色愈差,咬着牙道:“你先前所說水道修建、十策推行後便可補足安南府庫,解安南财力之乏,如今錢财在何處?”
溫璟聞言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他指責之意後,杏眸俱是冷色,笑了半晌後才咬着牙道:“原來團練今日是來同我讨債的。”
他不語,雙拳緊攥,鳳眸裡火光微濺,氣勢迫人。
屋内氣氛一時僵窒,兩人對望,誰也沒有先低頭的意思。
許久,溫璟彎唇一笑,涼聲道:“我就直說了。你現在要錢,我确實沒有。但這立馬生錢的法子,倒有一條。”
“就是不知,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