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琰手執長劍,一面護着興元帝往殿前走去,一面砍掉湧上來的叛軍。
待興元帝走到龍椅前時,兩側窗戶嘩然破開,一瞬間無數弓箭對向殿中,殿外吼聲嘶啞,聽在殿中被困之人耳中卻如同仙樂。
“叛軍已降,速速就擒!”
“叛軍已降,速速就擒!”
立于殿中的女人顧不得看去而又返的興元帝,一雙眼死死地盯着自殿外走入的男人。
怎麼可能?她目眦欲裂,緩緩搖頭,怎麼會是傅虢?
他不是……被匈奴所害……死在漠北了麼?
長公主面露絕望,河間王的臉色亦迅速灰敗下來。
見着傅虢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敗了。
本該被匈奴所害、死在漠北的傅虢,卻如天将一般出現在此,除了将計就計,不作他想。
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他們本以為傅琰是蟬,誰知他竟是那黃雀!
這場叛亂起得突然,結束得也快。
宮内的叛軍心力不齊,根本抵擋不住傅虢帶來的傅家精銳。
見帶頭叛亂的禁軍頭領被傅虢一箭放倒,又見河間王及長公主被控在殿内,很快就繳械投降。
傅虢看也不看面色灰敗的幾人,徑直走至階下,跪地抱拳,高聲道:“臣護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興元帝面容難辨,擺了擺手:“愛卿平身,外面情形如何?”
傅虢道:“臣領一萬精兵自漠北南下,已控制住河間王封地薊州叛軍、長安北營叛軍、宮内叛亂禁軍,請皇上谕示。”
“好好好。”興元帝連聲道,鳳眸深深,難掩其下怒火,厲聲道:“凡參與叛亂者,斬!”
三人霎時身軟。
河間王及秦驸馬還能勉強維持住身形。
此次叛亂本就為他們主使,自然想過眼下情景。
自古成王敗寇,謀逆若敗,又有幾人還能保得下一條性命?
然長公主卻遠沒有這般淡定,她“噗通”跪地,臉上涕淚交織,哭嚎道:“父皇饒命,父皇饒命,安儀知錯了,是安儀鬼迷心竅,一時受外人蒙騙,求父皇開恩啊!”
說罷,她毫不猶豫地把頭往地上砸,一下一下,沒幾下便把額頭嗑得紅腫一片,披頭散發,再無半點平日的端莊傲氣。
興元帝卻似失望至極一般,看也不看她,眸光在混亂的殿内逡巡一番,自右至左,眸色難辨,忽而又道:“來福,宣旨!”
剛被秦驸馬推倒在地、灰頭土臉的小黃門從另一個年長的公公手中接過一卷明黃,又站至殿前,朗聲念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承先祖基業,以天德撫民,厚待功勳之後,統禦萬疆,以安天下。河間王秦明仲承繼王位,本當感念先祖恩德,恪守王臣之道,襄衛大周。”
“然其貪欲甚重,常存謀逆之心,勾結外邦,通敵叛國,損大周疆土以謀一己私利。朕念在其祖功德,一忍再忍,苦誡無果,反縱其叛亂之行,以釀惡果。”
“玆命大理寺、刑部會同錦衣衛,将秦明仲全族緝拿歸案,三日後午門行刑,以儆效尤。”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欽此。”
話音落下,群臣皆俯首而拜:“吾皇聖明!”
殿内叩拜之聲霎時響徹雲霄。
衆臣垂首之下,無人得見興元帝眸中一閃而過的痛色。
他像瞬間老了十歲一般,搭着傅琰的手緩步而去,罔顧殿内長公主哭喊之聲。
……
夜色蒼蒼,人心戚戚。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盛大的千秋宴最終以河間王滿門抄斬落下帷幕。
連剛嫁進王府的長公主也未能免難。
及至走出皇宮時,溫母還是容蒼唇白,幾乎是靠着溫璟的力道才能支起身子。
一見着早已等在宮門前的溫父,她便再也忍不住,花容失色地撲入溫父懷中,被溫父一把攬住,“走,回去再說。”
溫璟轉頭瞥向溫玖擔憂的神色,牽了牽嘴角,“無事,母親就是吓着了。”
溫玖眼眸微轉,對上她平靜的臉色時,目光頗為複雜,沉默了半晌,才一揚下巴:“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