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我去換賀小姐,你們要不要來?”
“你想去嗎?”韋祎直接問雲攸纾。
“帶我去?我可不會飛!”
“不打緊,你也沒多沉。”
“安全嗎?”
“有什麼不安全的?這幾日都是我們在明,敵在暗,今天終于可以先下手,有好玩的,不去看就可惜了。”
“去吧,橫豎你得閑,”羅晏說,“多好玩的戲碼,就這麼定了。”
按照防範刺客的方法,讓雲攸纾移動起來,始終不待在一個确定的位置上,比留在羅易家裡更方便,于是甯願拎着他翻牆上房。
“回家吃飯去。”羅易站定下來,向走在後面的這些人說,“哎呀,家裡沒飯,我又忘了。那便去酒樓吃。”
“韋公子真是好身手,在下見了,佩服不已,不知韋公子在京城裡,是為官還是經商,抑或是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剛坐下,吃了兩口,明三放下筷子便發問。
“雕蟲小計,不足挂齒。”
“怎麼會是雕蟲小計?韋公子過謙了,在下勉強會些劍法,遠不如韋公子這樣的行家!”
韋祎想說,其實自己根本不用劍來着,用劍的人,劍法還比不過不用劍的人,未免也太差勁了!
從剛見面時起,韋祎就對他沒有好印象。
“你不是更擅長肉搏角鬥嗎?不撿那最擅長的說,提起劍法做什麼?”羅易加入對話,給不斷眨眼睛的韋祎解圍。
“說來慚愧啊,我雖然好武術,卻得瞞着家父,在武館學了些皮毛,自己買幾本劍譜來看,其餘的,全是在角鬥台上摸索出來的,實在比不得名門正派教導出的高徒!”
“角鬥?”
“子隽你一定猜不到,别的公子哥兒隻是去當觀衆賭錢的,明三公子喜歡的是自己上場打鬥,倒是赢多輸少,偏偏要這些朋友幫他瞞着父母。”羅易說。
“那豈不是要被人打?”雲攸纾問。
“無妨無妨,隻有實戰才能練出真本事!不過啊,這位小公子可别誤會,我雖然上台做角鬥士,但我從不害人性命,其他角鬥士與我不同,他們真的是靠拼死拼活讨生活的可憐人,怎麼能傷其性命呢!可憐我輩男兒,本應披甲胄、上戰場,開疆拓土為國效力,我就是去報名當個馬前小兵,也當開赴戍北,讓北燕鞑子不敢犯我邊境!”
“呃,那個,明三公子好志氣。”因為明三一直盯着韋祎在說,所以他說完了長篇大論,韋祎隻好強行想一句話出來回答他。
看來,明三不喜歡賀氏父子,可能因為他們祖上是燕國人,熱血沸騰的明三從根上就不喜歡。
韋祎和别人對話,圍觀的人都會覺得尴尬蔓延到自己身上來了,羅晏也來解圍:“募兵處常有,明三公子有此志氣,隻要肯去應試,定能獲封軍官。”
“羅少主,并非我不想,因我是地方官員之子,若沒有上官的介紹,不準私自從軍。我曾求家父尋人為我介紹,隻是,家父在軍中并無關系,二來,家父不屬意我離開東海。”明三公子搖頭歎氣,扼腕惋惜。
随後,他自己轉了話題,“韋公子師從何門何派?我聽人說,大齊門派,西有昆侖雪宮以内力稱道、北有冥龍刀派霸道非常,南方要屬燕返劍最為輕靈,中部則以佛心拳法武林正宗啊!”
四大門派勢大,韋祎當然知道,每次京城舉辦武舉,能見到門派弟子踴躍參與。
有的時候,門派勢力太強,朝廷也要頭疼,不知道怎麼控制才好。
熟人裡面,三表姐夫年輕時就是因為得罪了燕返劍,才被人追殺,躲進了公門,而韋祎手下的小将鄭予曾經是佛心派俗家弟子。
“那個,我倒不是名門出身。”此時才意識到,師門叫什麼?連名字都沒有,師父和師姑也沒有取一個什麼什麼道人、什麼什麼居士的高人名号。
師父當年說了:“你師姑名叫程嘉人,我的名字是史翡存,怎麼着,你們幾個小子問我叫什麼,難不成以後想直呼我名字不成?真是膽兒肥了!”
衆少年少女紛紛作鳥獸散,一邊叽叽喳喳:信了你的鬼,一個是“成假人”,一個是“實非存”,編造如此敷衍!
等出來了,按照師父曾講過的衆多英勇事迹,在史書上一查,世上絕無此二人!
“子隽和我是同門,要讓明三公子失望了,并不是什麼高門大派,浩瀚大海上一座無名的小島罷了,總共沒有幾個弟子。”羅晏忽然變得很有興緻,“說來,我入門比子隽早很多,他該叫我一聲師兄!”
“你可真好意思占便宜。”這是老生常談,因為羅晏在娘胎裡時就被帶到了島上,剛出生就算進了師門,自诩是師兄,不過,大家都不承認。
他還是夠仗義,自報家門,明三不清楚韋祎是什麼身份,可羅氏少主拜的師門,一定不同凡響,于是,羅晏把明三的“炮火”分走了一半。
抓角鬥賭場好多次,今天第一次聽說有公子哥兒親自上場做角鬥士。
說起來,做角鬥士,是違法還是不違法呢?
沒有先例,誰也不清楚這種情況會如何判斷,尋常查封瓦舍武館,裡面的角鬥士大多是被非法買來的奴隸,在贓款裡分他們一筆撫恤金,根據他們自己的意願,有的送還原籍,有的改作農戶,有的充作兵丁,皆無罪開釋。
公子哥兒從軍無門,習武無方,隻能去角鬥場磨練武術,這若是真話,着實可悲。
瀝州是大州,因此瀝州法曹官位并不低,連一封介紹信都讨不來是不可能的。
羅易加重了語氣,“你别替你爹爹說好聽的,他對你們幾個不上心,又不是什麼秘密。東海誰不知道,他喜歡你後娘生的小弟。”
“哎呀,羅姐姐,家父與母親恩愛,喜歡小弟再尋常不過,我做兒子的,應當理解長輩。”
“理解他?你大哥文采卓然,你爹卻不肯給他介紹名師,你有志氣從軍,你爹沒有替你籌謀,他與我們這些人談天,話裡隻誇他的小兒子。你也真是運氣差,攤上了這麼一個爹。”
“長輩嘛,縱使有不對,晚輩也不好非議。羅姐姐還說我運氣差,羅世伯不也一樣偏心二公子嘛?”
沒有再說下去,羅易咯咯笑了起來。
“我爹對我也不好。”雲攸纾剛才聽得義憤填膺,等羅易和明三閉上嘴,輪到他把醞釀許久的一句話吐出,“我小時候就把我趕出家門,不讓我和我娘見面!”
“看來我和這位小公子是同病相憐。”明三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