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書微微蹙眉,臉上的肥肉抖了抖,故作慈祥地說道:“她呀,許了太子了,再說了,東宮規矩多,你常年在外也不習慣。你們姐妹倆,一個嫁太子,一個嫁将軍,豈不是美事成雙?”
姜婉妤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直言不諱道:“想必,是妹妹不願的婚事,姜家又推脫不掉的吧?”
姜尚書聞言,面色一沉,疾言厲色道:“胡說,什麼叫不要的?你剛回來就給你許配個将軍,這是京師中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婚姻,現在落到你頭上,你不感恩涕零,還想忤逆不成?”
姜婉妤微微低頭,聲音卻堅定如初:“女兒不敢。若真是門好姻緣,女兒感恩父親。那就請父親再疼惜女兒一回,女兒剛回京師,更想在祖母和父親身邊盡孝,這等好姻緣還是留給妹妹吧!”
“你……”姜尚書被她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姜婉妤心中冷笑更甚,接着說:“女兒并未聽說和看見太子納妾诏書,想必妹妹的婚事八字還沒一撇呢,與其空等虛名,不如實實在在做個将軍夫人來得穩妥。”
姜尚書被她一番話氣得七竅生煙,大手一揮,怒道:“阿妍的事不用你管,我自有決斷。”
姜婉妤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那倘若女兒不嫁呢?”
姜尚書怒目而視,伸手一指桌上的骨灰壇,慢悠悠且冷聲道:“那你就永遠也見不到這個壇子了。”
姜婉妤心中一緊,面上卻若無其事,反問道:“若真是幸福的婚姻,豈會用我母親的骨灰來要挾?”
“要挾?我是為了你好,是你女大不知父母恩。自古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得有異議。”
她看這架勢,恐怕這場婚姻是跑不了了,她心思一轉,淡淡說道:“若是我答應了這門婚事,我有一個要求。”
姜尚書皺眉看着她:“什麼要求?”
姜婉妤目光堅定地看着他:“我要帶着母親的嫁妝和骨灰出嫁。”
姜尚書聞言大吃一驚,瞪大眼睛看着她:“荒唐!誰家大喜事帶着骨灰?還有,嫁妝之事許姨娘會給你辦的,你不必再提。”
“這是母親的遺願。”
“她既然嫁到了姜家,死後也隻能是姜家的鬼。”
“那父親今夜拿着母親的骨灰來找我作甚?”姜婉妤又心領神會地說,“又或者,父親打算拿着母親的骨灰牽制我一輩子?”
姜尚書仿佛被看穿了般,沒說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隻得無言以對。
姜婉妤微微一笑,風輕雲淡地說道:“無妨,母親本就是您的妻子,葬在姜家祠堂,受後人香火供奉,實屬應該。”說完,她輕輕行了一禮,轉身欲去。
身後果然傳來姜尚書一聲威嚴的喝令:“站住!”
她身形未動,卻也未回頭,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姜尚書從椅子上站起,肥胖的身軀微微晃動,他緩緩說道:“你想多了,不會牽制你一輩子,隻是要你辦件事而已。事成之後,我自然會将你母親的骨灰交還于你。”
姜婉妤這才緩緩轉身,目光如炬地直視着這個算計着自己的父親,默不作聲。
姜尚書好似妥協一般道:“事後你若不喜藍家,我還可以助你和離。”
姜婉妤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地說道:“和離?看來此事非同小可。那,辦不成呢?”
姜尚書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冷聲道:“你就永遠見不到這個壇子了。”
姜婉妤痛恨地看着眼前滿腹算計的父親,她在他身上從未得到過慈祥的父愛,若說從前還有幾分念想,那她從今以後也不會再肖想了。
她她深吸一口氣,決然地談起了條件:“事成之後,我不僅要母親的骨灰,還有你和母親的和離書。”
姜尚書聞言,沉默了一瞬,似是在權衡利弊。最終,他緩緩說道:“好。”
姜婉妤不禁有些吃驚,她真的沒想到,父親竟然回答得如此幹脆。她定了定神,也說道:“好。”言罷,她轉身離去,背影決絕而堅定。
姜尚書看着走出去的姜婉妤,心中不禁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這個女兒不僅長得像妻子,就連脾氣秉性也如出一轍,真是讓他既恨又惱。若不是太子上午的點撥,他都要忘記這個女兒存在的作用了。
上午,太子将他獨自留在東宮内。
待衆人走後,太子關切地問:“聽聞姜愛卿家中要有喜事了?”
姜尚書驚訝于太子得知消息之速度,又不敢表露,隻得低頭回道:“回殿下,是履行當年的舊約。”
“姜愛卿一直是個言而有信之人,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嫁哪個女兒?”
大女兒回來,他可是沒向任何人提及過,熟料太子竟然對此了解的如此清楚。“回殿下,藍家夫人點名要娶臣的二女兒婉妍。”
殿内瞬間安靜了,好久,太子緩慢地從階上走下,來到姜尚書面前,“婉妍嬌弱,更适合東宮。”
“殿下?臣,已經答應了。”
太子看着一臉無奈的姜尚書,“閣部有幾個老家夥最近一直和本宮作對,不如,你去幫我看着點。”
姜尚書猛地擡頭,看着太子,愣了一陣後,雙膝跪下,恭敬道:“臣,不辱使命。”
“好!姜閣老嫁二女,三喜臨門,你可要多備些好酒啊!”
“是!”
思及此,他輕歎一聲,搖了搖頭,女兒家終要嫁人,還是兒子好,可惜,這麼多年,這麼多女人,竟沒有一個女人能給他生下兒子繼承家業的。于是,他整了整衣裳,懷揣着滿心的期待,匆匆離去,準備耕耘生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