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梓炎此刻已經沒有力氣仰起頭了,但還是勉強擡頭,盡管力不從心,那雙眸子依舊不屑地直視楊湧,吐字艱難卻清晰,“不、值、一、提。”
楊湧卻笑了,隔空指指他,戲言,“逞強!”随後,他收回手,漫不經心地搭在桌案上,“沒事,藍将軍若是不願吐露那指使你誣告殷氏及衆官的幕後黑手,我這裡還有很多可以‘招待’的方式。”說着,擡起手引向四壁,那上面挂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各種刀具、鐵鍊、夾棍、烙鐵等,無不散發着森森寒意與血腥。
藍梓炎閉上眼睛,複又緩緩睜開,“我說了,我在孟總兵麾下多年,他視我如子,我為他的死不公,天經地義,何須受人指使?”
“哦?如此說來,是你一己私欲,僞造賬冊,妄圖陷害殷總兵和衆官僚?”楊湧輕啜一口茶,語氣中帶着幾分玩味。
梓炎喘息着,聲音微弱,“我沒有僞造賬冊,北地軍饷連年虧空,皆因朝中蛀蟲中飽私囊,世家以錢換權行賄賂之事。”
楊湧挑眉,手指随意敲打着桌面,“晌午後,皇上和衆閣臣看過你的賬冊,有很多地方都和軍饷對不上。你既沒有僞造,那這賬冊從何人手裡得來?”
“是,蔣副将。”
楊湧聽後,目光冷酷,怒拍桌子,“藍梓炎,你竟拿一死人搪塞本官?”
梓炎沉默。
見藍梓炎沒有任何回應,楊湧悠悠道:“既如此,那就讓我來幫你回憶回憶。”他揮了揮手,獄卒拿起夾棍,将梓炎的手指一根根夾住,随後等待楊湧的眼神示下,兩邊的獄卒皆用力收緊。梓炎瞬時頸項一挺,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般滴落。
楊湧冷笑着,“招了吧,何必受這皮肉之苦?我這些寶貝可比戰場上的刀箭要好玩多了。隻要你供出幕後主謀,說出是誰指使你誣告,又是誰讓你暗中結交沙瓦部的,這一切就結束了。明天,你還是威風凜凜的小将軍。”楊湧的話語中帶着幾分誘惑。
梓炎的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聲音沙啞卻堅定,“我無罪,更無他人指使,休想以刑逼供。”
楊湧臉色一沉,揮手示意繼續用刑。兩個獄卒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再度收緊夾棍。
“啊——”梓炎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吼。
此刻,天邊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蹲在獬豸雕像下的婉妤,她卻似渾然未覺。她此刻腦子裡想的都是梓炎,想着裡面的梓炎一定不好過,而她,又進不去。
蒙蒙細雨中,竹沁和藍恩跑過來。
“小姐。”竹沁看到婉妤後,連忙加快腳步,将手中的油紙傘傾斜,為婉妤遮擋細雨。藍恩緊随其後,亦撐着傘,為竹沁遮去肩頭濕潤。
竹沁将婉妤扶起,從袖中抽出繡帕,幫她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珠與雨珠,眼中滿是心疼與焦急,“小姐,我見你久久不回,就和藍恩去了姜府,小厮說您走了好久,我倆便猜你或許在此。”
婉妤眼眶泛紅,目光依舊緊緊盯着那扇緊閉的昭獄大門,
藍恩在一旁,猶豫片刻,終是開口問道:“夫人,姜閣老可有說什麼?”
竹沁沒好氣地怼了他一下,斥道:“若是幫忙,人能這樣嗎?”
藍恩自知問錯,抿了抿唇,不再言語。可,那可是将他帶大的将軍啊,他不甘心地再次開口:“夫人,那,那将軍他……”
姜婉妤神色黯然,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未能見到。”
竹沁見狀,心中更添幾分憂慮,“已經在審訊了嗎?”
婉妤微微颔首,“太子那邊已經散出謠言,稱梓炎叛國。”
藍恩立刻反駁,“不可能,将軍的志向就是驅除敵寇,保邊境百姓安甯,怎會做出叛國之事?”
婉妤輕歎一聲,“欲加之罪,況且此刻,梓炎身上已被扣上諸多罪名,皇上隻怕早已深信不疑。”她再次望向昭獄,深吸一口氣,堅信道,“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