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苒拿起茶杯,并未喝,反手半轉細細輕嗅。擡眸看向蕭承澤道:“這茶我便喝了,但殿下焉知方才苒兒不是故意的。”
“哦?”蕭承澤左眉輕蹙。
“曲有誤,周郎顧。”常苒說完一轉手腕,擡頭飲下茶杯中溫茶。
蕭承澤雖未言語,嘴角的笑意卻是再也壓不下去。拿在右手的箫在胸前轉了個花就勢背到身後。走到石桌近前,假裝看譜卻是看着常苒。
張桐面色陰沉,站在杏雨亭外十步開外,身側芷蘭倒是悠哉,兀自摘花做花環。張桐看了芷蘭幾眼,芷蘭全似未見。五皇子也未對芷蘭摘花的行徑有所制止。
晚膳時分已至,長公主看向桂芬道:“還未回來?”
桂嬷嬷回:“還未呢。五皇子也未回明孝所呢。您這步棋高呀。先讓姑娘熟讀《詩經》接近之,令五皇子戒心起,眼下五皇子明知您意,是甘願入局,投名效力呢。”
“《詩經》有什麼趣,他自來愛的是音律,又好古音。偏苒兒既是古琴,又極熟琴音。本不用請老師的,日前請老師不過尋個頭罷了。現下苒兒有沒有品級,都無妨了。有,便是錦上添花。但也要承澤想想,這加了郡主銜,後頭排着大把的公子哥呢,除了皇子的身份,哪個還瞧得上他了。”
蕭承言在兩人之前先行離開。進到正華所裡,卻同俊娘道:“你,上我房裡來。”
“是。”俊娘十分欣喜。一旁的崔宮人卻是不大高興。
進到房内,蕭承言卻反身問道:“琴呢。”
俊娘回:“您之前說再不聽了,便都收起來了。眼下,要找出來嗎?”
“嗯。”
待俊娘抱着琴重進房内,蕭承言已換了衣衫,坐在床邊道:“會彈鳳求凰嗎?”
隻一曲,反複又反複。俊娘似不經意見擡頭看向七皇子。他隻瞧着門外出神,不知看向什麼。瞧着七皇子,不覺便彈錯了。但七皇子并未聽出來。
“曲有誤,周郎顧。”常衡忽現門口,朝着屋内邁進。“枉費了小女兒的一番心,怎的你都全無反應呢?想什麼呢都出神了?”見蕭承言回過神來,低首又道,“沒通報便直接來了。不叨擾吧。”
蕭承言回過神來,問:“你方才說的什麼?何意?”
常衡失笑:“曲有誤,周郎顧。《三國志》典故。這都未聽聞過?周瑜極通音律,旁人彈錯了他便相顧一笑。”
“這麼個意思呀。那就是說我不懂音律了。彈錯了也不知。”蕭承言也失笑,轉過身去看着俊娘。
俊娘本起身給常衡行禮,此刻便要轉身告罪。常衡卻未等俊娘說話,卻道:“不知我能否借琴一用。我也好久未彈奏了,不知是否有錯漏之處。”
蕭承言揮手,讓俊娘離開了。
常衡仍彈奏此曲,且刻意幾個轉音學着常苒所彈。雖不知蕭承言能否聽出。
蕭承言見常衡彈琴摸樣,更似能“瞧出”稍早時常苒同五哥彈琴的模樣。雖未親眼見,但不知怎的,便有些羨慕。可也未從進去那地界。才要說話,常衡一音終了,忽道:“方才聽你房裡的彈奏此曲,倒叫我憶起苒兒在此曲上做的幾處轉音變換。方才還以為是她錯了,才憶起是我們錯了。都是苒兒,硬說這般有趣,逼着我同蕪弟都這般彈奏。好久未見苒兒了,不知苒兒可還好呢。”
蕭承言聞言,方才要說的全部隐下,卻道:“常蕪她當真......”
“常公子來了,怎好空待呢?該傳了我們侍候才是。”崔宮人自行端了茶盞進房,放到圓桌之上。
蕭承言再隐下方才要出口的話。
......
秋闱放榜,南陽長公主帶着莒南、常苒去城牆那相看。經過禦花園路暢心台,常苒四處尋找,正好看到角樓之上常衡窗邊身影。
常衡不知是不是真有感應,學堂之上正好側過頭來。兩人目光相對,常衡不覺放下手中書卷,就要起身提請。常苒瞧見急忙搖頭示意,趁着他人不在意,便扶低身子。隐晦的朝着常衡作了一禮。
借着堂上太傅還在滔滔之講,常衡蹙眉隻盯着窗外,細算與常苒先後進宮都快一年了。待已瞧不見常苒身影,才低頭回神。卻看桌上有一紙團。擡頭偷瞧太傅一眼,太傅仍在捧書念講。快速展開略顯驚訝,上頭書寫:外頭有何?太傅已清嗓幾次了。
常衡似被窺探,面色未變卻自覺潮紅,隐晦擡頭祛了一眼太傅,沒瞧出什麼,在掃視前方衆皇子,對上七皇子微側目光。
不覺再瞧窗外,甚至不知七皇子方才會否瞧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