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自己!
你自己!
程邦泰如遭雷劈,怒目圓睜,再次呼吸困難,他踉跄往床邊一趴,摸到地闆還有些濕,不由問道:“你們把阿燎抓起來了,鹿鳴呢?鹿鳴還小,他就是愛玩了點,沒有沾過人命!”
小玉道:“程鹿鳴花的每一分錢,都是一條人命。”
程邦泰心如死灰,隻聽小玉又說:“你為警方提供闫松犯罪的證據,程鹿鳴或許還有可能寬大處理。”
程邦泰長歎:“阿燎小時候跟我吃了苦,金金是我發家後出生的,她天真爛漫,是我唯一的快慰,沒想到就因為我偏愛她,阿燎就自甘堕落,害死了他親妹妹!我千方百計弄死了闫峥嵘,金金死後,就再也沒要孩子的想法了,鹿鳴不是我的兒子,他是我的孫子,阿燎結婚前讓妓女懷了孕,我強行叫人留了下來,小檀阿燎都不知道鹿鳴的真正身份,我把鹿鳴當成金金一樣培養,沒想到他跟他爹學了十成十!”
這點倒很讓小玉意外。
“含金阿姨并不是你培養出來的,她是天生的好人,隻是生錯在程家。而你,程燎,程鹿鳴,你們才是一脈相承。”
“阿燎呢?”程邦泰痛心疾首之餘忽然發覺小玉在回避程燎的去向,“他在哪兒?”
他要好好問問這個畜生,害死了親妹妹,有沒有心痛過,在面對這個老父親時,有沒有忏悔過!
小玉微妙地緩緩說道:“含金阿姨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程邦泰還沒反應過來:“他回東明去了?你們會把他放走?當我程邦泰是傻子?!”
“當然沒有。”小玉輕笑,“他在南江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條河流。”
霎時間,程邦泰“哎呀”跌倒,又爬起來沖進廁所,他想通了這滿地的血,滿屋子的腥臭味,他臉色煞白,渾身的血色都被抽空了,隻留一具幹癟的空殼。
“你……你竟敢把……阿燎……”程邦泰由悲轉怒,由怒轉悲,表情精彩紛呈。
“難過什麼?你們還會再見的,你将在南江服刑,南江經常下雨。”小玉頓了頓,“就像曼徹斯特一樣。”
潔兒在門外等了許久,聽到隐約的談話聲,慢慢握緊槍到門外,手仍不住顫抖。
漸漸地,裡頭沒聲了,潔兒知道一切就要結束。
她舉起槍,眼睛死死盯着門,覺得自己的手臂神經都是僵直的,轉不過彎來。
有人正往門這邊走,潔兒屏息,打開了槍的保險栓,那聲音十分大,她如驚弓之鳥般退了一步,卻同時看到樓梯走上來一個人。
潔兒不禁慌張道:“誰!是誰!”
“是我,潔兒。”小玉拿着一根蠟燭,手掌護住袅袅燭火。
潔兒看清她的臉,喃喃道:“小玉,你怎麼會在外面?明明裡面有人在,在說話。”
咔哒,門開了,程邦泰走了出來,潔兒持槍連續後退,一時慌了陣腳。
“寶年給你的槍?”程邦泰威眉斥問。
一個70歲的老人,逢此劇變還能保持上位者的姿态,心理素質可謂強悍。
一聽到蔣寶年的名字,潔兒渾身戰栗,突然閉上眼大叫道:“小玉,對不起,我是被逼的!我沒有辦法!”
砰!砰!砰!
三聲槍鳴響徹蒼穹,方決帶人在樓下伏擊程邦年的手下,聞聲拔腿向樓梯狂奔而去,竄上三樓,打着手電筒沒看到沈翎,踉跄差點絆倒。
“方決,叫救護車!”
沈翎冷靜的聲線如同晨曦擊穿霧霭,方決一個激靈,這才看清牆上全是噴射狀血液,一女子坐地嚎啕大哭,旁邊扔着一把槍。
程邦泰正倒在地上抽搐,沈翎則捂着他的傷口止血。
方決沖上去拾起槍,摳掉了彈夾,然後飛速脫衣服遞給沈翎包紮。
他們還需要程邦泰協助抓捕,要說誰最清楚闫松犯了什麼罪,那也就隻有恨其入骨的程邦泰了,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程邦泰瞳孔已經渙散,焦距定格在沈翎臉上,沈翎沒有看他一眼,方決朝着對講機喊道:“擔架!來一副擔架!快!”
程邦泰嘴唇蠕動在說什麼,方決俯下身去聽,好像是在重複什麼“你今年多大”。
方決出示了警官證和逮捕令,用粵語飛快說道:“程邦泰,你因涉嫌故意殺人罪,組織、強迫、引誘、容留、介紹賣.淫罪等多項指控,現依法對你進行逮捕,你可有權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
他卡了一下。
程邦泰死了。
“……那麼你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幹警們已上樓來,方決拉沈翎起身,沉默看着他們把程邦泰的屍體挪到擔架上面。
潔兒滿臉淚水,怔怔被帶上手铐,押送下樓到警車邊。
事态轉眼就變得讓她看不懂,一臉茫然,她以為沖上來的會是程邦泰的人,可怎麼會是警察。
而且小玉跟他們站在一塊兒,像個指揮官,跟她認知裡的小玉完全不同。
沈翎低聲說了兩句,方決拍拍她的肩膀:“蔣寶年還沒到案,凡事小心,這女孩帶回去我來審。”說罷跟着擔架上了車。
沈翎走到潔兒面前,潔兒道:“小玉……”
“小玉是我媽媽的名字。”沈翎摸了摸潔兒的頭發,拿出濕巾細細地替她擦臉,“我叫沈翎。
潔兒呆問道:“你是警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