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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書房,胤禛剛剛完成皇阿瑪今日布置的課業,放下筆,擡眼便看見眼前那盞冷了的杏仁粥。
方才福晉來了一趟,先是說大阿哥身子好些了,轉而又把話頭引到剛入府的兩位格格身上來。
胤禛最煩被身邊人探聽喜好,聞言隻置之不理,由着福晉在那裡自說自話。
結果就是,福晉先是誇了鈕祜祿氏端莊穩重,涵養淑珍,又說了鈕祜祿氏乃滿軍鑲黃旗,家室不同一般格格,最後才說了句年格格天真爛漫。
胤禛有一個多月沒進過後院了,上次去李氏那裡被氣了一回,便歇了再去找不快的心思。福晉忙着照顧大阿哥,至于宋格格耿格格,一個像把自己泡在苦酒裡,一個跟木樁子一樣無趣,他向來也不愛去。
福晉今日跑來前院說這麼一番話是什麼意思?暗示他應該給鈕祜祿氏面子,先去寵幸鈕祜祿家的女兒?
胤禛近來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将福晉的話在心底咀嚼一番,更是氣的冷笑起來,不禁揮手将面前那盞冷粥揮落在地。
瓷盞摔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動。門外的蘇培盛聽到動靜,忙一溜煙進來察看情況。
看了眼黑着眼的主子和地上那盞冷粥,蘇培盛瞬間就清楚了緣由。
不過主子有火總不能憋着,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就得想方設法給主子找發洩的渠道,不然這怒火燃燒,總有一日要波及到他們這些近身伺候的人身上。
蘇公公腳步拈輕,笑臉迎上自家主子的黑臉,勸解道:“爺,整日悶在這書房實在傷身,如今月色正好,不如您出去走走?”
胤禛冷着臉看了他一眼,冷不丁問了句:“年格格安置在何處?”
蘇培盛心頭一亮,忙回道:“年格格安置在西側院,那地方雖偏,卻勝在清淨,年格格一個住着倒也寬敞。”
胤禛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擡腳就往門外走。
蘇培盛跟在後頭,一旁的徒弟冬臨看到主子出去,忙湊上前偷偷問:“師傅,主子這是要去哪位小主那兒啊?”
結果卻換來師傅的一記打,蘇培盛摸着徒弟那圓溜溜的腦袋,教訓道:“兔崽子,主子爺的行蹤也輪的着你打聽?”
說罷,又急匆匆地往前追。
主子爺往年格格居住的西側院去了。
這一消息瞬間在貝勒府内傳開,畢竟四爺是走路去的,他那麼一個大活人,路上又那麼多灑掃辦差的丫鬟太監,各處想不知道都難。
李氏得到消息,摔碎了手邊的一樽纏枝青花瓶,把一旁正在玩布老虎的二格格吓得直哭,襁褓裡的二阿哥聽到姐姐哭,也跟着扯起嗓子嚎起來,李氏被孩子的哭聲喚過神,一時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心,忙跟着奶媽手忙腳亂哄孩子。
鈕祜祿格格坐在燈前失神了片刻,随後似是想通了什麼道理,又繼續擺弄手中的刺繡。
桂嬷嬷給福晉彙報了李氏那邊的動靜,福晉隻是勾了勾唇。
大阿哥病情好轉,飯量也跟着見漲,福晉親自端了一碗粥把兒子抱在懷裡喂,見大阿哥不知不覺吃了一小碗,頓覺近來是她心中最暢快的一日。
福晉一邊哄着兒子,一邊轉頭對桂嬷嬷說道:“嬷嬷,咱們主子爺這麼多年了還是這個脾性,最受不得身邊人指手畫腳。”
譬如今日,她在前院推舉了鈕祜祿格格,反倒讓四爺覺得鈕祜祿格格初來就攀附關系讨好福晉,不禁生起了對鈕祜祿格格的厭煩。
雖說此舉有點對不住鈕祜祿格格,但福晉不後悔,都進貝勒府了,誰還不是稀裡糊塗就要給别人當棋子,如今的籌碼不多,她自然要押那個看起來容易獲勝的。
“弘晖呀,好好吃飯,額娘等你快快長大。”
低頭看向兒子,福晉眼裡的淩厲散去,滿是一腔屬于慈母的柔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