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趟輝發圍場,我看你是越發蠢了。”胤禛未再理會發愣的蘇培盛,邁着步子大步朝前院走去。
蘇培盛立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忍不住擡手給了自己一下,待到回了前院,連忙把徒弟冬臨喚來,吩咐道:“以後西小院每日發生了什麼,你都給我事無巨細地禀報過來明白嗎?”
冬臨瞪着一雙圓眼想了一會兒,又往四爺的書房方向瞄了一眼,倒是瞬間想通了其中關竅,應下了師父的吩咐,卻也忍不住小聲嘀咕:“這年格格可真是有些本事。”
作為這一路的旁觀者,沒有人比他更贊成這句話了,但還是繃着臉敲了敲徒弟的腦袋:“你這話在我跟前說說就算了,若是傳到四爺耳朵裡,可有你苦頭吃的。”
年婳在西小院裡歇了一晚,第二日恰好是給福晉例行請安的日子,按着規矩她和耿格格剛回來,本就該去正院露個面的,因此今日不敢耽擱,一大早便往正院趕去。
年婳今日來的倒算早,宋格格抱病沒辦法出門,待她到了前院正廳,也隻有一個鈕祜祿格格坐在那裡喝茶。年婳給福晉請了安,又同鈕祜祿格格問好,鈕祜祿格格回了她一個得體的微笑。
李側福晉是最後到的那一個,她今日的打扮要比年婳初次見時還要光彩奪目,衣裳是鮮亮的绛紫色,上好的錦緞上繡着大朵的團花紋,通身的首飾排場比起來,倒把坐在上首的福晉襯得過于素淨了。
“喲,年格格回來了,草原上的羊肉可好吃?聽聞那風凜冽的很,我看着倒沒把你這小臉吹皲。”
李氏這話一股子酸味,差點沒把一旁的耿格格逗笑,但耿格格還是貼心地替年婳解了圍:“側福晉可真是說笑了,年妹妹整日和我窩在帳子裡,又不出去騎馬打獵,哪裡能吹到那麼烈的風?至于羊肉,那草原上的羊肉羊膻味兒重的很,倒不如在府裡的精細可口。”
耿格格這話說的實在氣人,頗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之嫌,這麼一來倒把聚集在年婳身上的視線給吸引了過去。
耿格格是府裡的老人了,當初福晉還沒進府時,耿格格和宋格格是最先伺候四爺的,因此連四爺也對她多加尊敬,李側福晉雖被她這話氣得不輕,但到底忍了忍沒發作。
就在這時,坐在上首的福晉一臉關切地看向年婳,詢問道:“聽說你在圍場受了傷,差點被直郡王的馬踩了,還是多虧了四爺将你救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此話一出,年婳能感覺到滿屋子的視線倏地一下又聚焦回了自己身上。昨夜胤禛歇在福晉這裡,這總不能是他跟福晉說的吧?他好端端的,跟大老婆說自己小老婆的事情作甚。
但對上滿屋子裡半是好奇半是探究的眼神,年婳隻好硬着頭皮将當時的情景描繪了一番,其間略過了四爺怎麼救自己的,隻含糊說四爺恰好經過撈了自己一把。
福晉拿帕子地那隻手捂住了胸口,顯然是一副慶幸不已的表情:“那可真是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了一條命,四爺冒着如此風險去救你,你往後可要更加盡心竭力地伺候,最好能盡早給四爺誕下一個小阿哥來,這府裡的孩子還是少些,每回進宮額娘都要問上一問。”
年婳低着頭應是,此刻她不必擡頭去看,都能想到李側福晉的臉色有多不好。在過去這幾年,府内的生育主力可都落在李側福晉身上,這就好比一個公司新來的職員要搶老員工的飯碗,雖然年婳打心底看不上這飯碗,也壓根兒不想這麼早生孩子,但對李側福晉來說,這可是她所有榮寵和底氣的來源。
果不其然,衆人請完安從正院裡出來,便見李氏率先繞過她們幾個,氣沖沖地往前頭走了,如果眼神能傷人,年婳覺得自己一早上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回到西小院,品月一邊給年婳解披風一邊小聲嘀咕:“小主,奴婢怎麼覺得,福晉今日有意拉您出來給側福晉磋磨呢?”
年婳神色一頓,若有所思,看來福晉的意圖很明顯了,不然不會連品月一個小丫頭都看出了其中的玄機。
“無非是李側福晉誕下阿哥,福晉想拿我挫一挫她的氣焰。”年婳在暖閣随意坐下,取出一個木匣子翻找,紫蘇今日去領罰了,她得尋些上好的傷藥給她送去。
品月聞言卻是急了:“那可怎麼辦,李側福晉的脾氣一向不好,小主您初來乍到,她要是欺負您,您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年婳好笑地觑了她一眼:“你就這般看不起你們主子?”
說罷将一個白玉瓷瓶遞給她:“去吧,把這瓶藥給紫蘇送去,讓她安心歇着,我晚點再去看她。”
晚間,本該公務纏身的四爺又來了,一來就興緻勃勃地問她今晚吃什麼。
年婳木着一張臉道:“鹵煮火燒,文思豆腐,芥菜鮮肉雲吞,既然爺來了,讓他們把鮮蝦蟹黃、玉米鮮肉餡兒的也端上來嘗嘗,您看看愛吃哪種。”
胤禛自然無有不應,他已經發現規律了,年婳在吃上面是個行家,跟着她吃總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