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愣在原地,細細一回想好像确實如此,他在前院當差,時不時會收到後院各處送來的吃食和衣物,大多都是後院小主們親自做的,盼着四爺能從那細密的針線裡想起自己的用心,這已經是後院人心照不宣的争寵手段了。
至于别的,派人來問問四爺的身體,在後花園散步時制造個偶遇,或是借着阿哥格格的口說想父親了,以上種種,年格格是一件也沒幹過。
可蘇培盛卻不能說年格格對四爺不上心,他隻能絞盡腦汁替年格格找補:“年格格初入府,許是年紀小,還不懂這些,年格格心裡定是有爺的,往常哪日讓膳房琢磨出好吃的,不都先想着爺?”
胤禛一張臉更黑了:“那些吃的,都是爺去西小院時正好趕上的,她沒主動來送過一次。”
蘇培盛:......
“若說新人,鈕祜祿格格比她年紀還小,同樣是新人,鈕祜祿格格上個月還送來兩雙親手縫的襪子呢。”
四爺罕見地透露出些許小孩子氣,看樣子要在此事上與年婳算個明白。
蘇培盛苦着一張臉立在原地,心道就算年格格往日裡不搭理您,您還不是上趕着往西小院奔去,此時算這麼清楚有勞什子用,又不影響您喜歡人家。
“不行,爺今晚要去找她問個清楚。”
胤禛放下手頭要看的書,似是做好了某種決斷,煞有其事地朝蘇培盛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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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婳這邊送走了耿格格,正一門心思跟紫蘇品月研究吃什麼。
生病的這些日子不是喝藥就是吃粥,她一張嘴巴都快淡出鳥來了,如今病大好,她最惦念的不是大魚大肉,反而是前世在快餐店吃的那些炸雞漢堡。
感謝自己上輩子經濟困窘的時候在某知名快餐店打過工,那些嫩滑酥脆的炸雞是如何被制作出來的,年婳也在兼職的過程裡學了個門清。在年府的時候,他們兄妹幾個就愛在晚上捧着炸雞薯條當做唠嗑零食。
寥寥幾筆便将制作工序寫好,年婳将這單子在品月面前晃了晃:“咱們今晚就吃這個,天王老子來勸我我也要吃!”
前幾日她就饞死這一口了,可惜被趙嬷嬷和紫蘇盯得死死的,如今病好的差不多,她終于能滿足自己的味蕾了。
紫蘇和品月對視一眼,無奈笑道:“成,不用請天王老子,奴婢這就吩咐膳房去做,保管晚上讓您吃上。”
年婳滿意地點點頭,喟歎道:“可惜如今天冷不适合喝冰可樂,那便讓他們盛一盅早上的冰糖雪梨汁來,少放糖,雪梨去核煮的爛一些!”
品月應下,一溜煙跑了出去。
冬日的天色黑的早,待到用晚膳的時辰,院中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黑藍的夜幕上挂着一輪彎月,零星散着幾顆星子。
胤禛沒帶其他随從,就帶了蘇培盛一個,狀似遛彎一般在貝勒府裡轉悠,而後溜達到了年婳的西小院。
剛一進屋,便聞到了一股撲鼻而來的食物香氣,跟在身後的蘇培盛率先笑起來,得,年格格這兒今晚又琢磨出新的好吃的了。
但擡眼觀察了主子爺的神色,蘇公公又把方才那抹笑收了起來。
年婳正吃得香,膳房的掌勺太監周傳貴是個領悟力絕佳的廚子,平日裡年婳這邊不管遞給他什麼菜單子,周傳貴總能完美滿足年婳的要求,譬如今日這炸雞,外酥裡嫩,不油不幹,一口咬下去,夢回前世大學時代的宿舍聚餐。
這裡沒有一次性手套,年婳幹脆淨了手直接抓着吃,那冰糖雪梨汁刻意做的淡了許多,喝下去解膩又舒暢,年婳不僅自己吃的美滿,還把趙嬷嬷和紫蘇她們拉過來一起吃。
胤禛刻意沒讓蘇培盛通報,因為他發現自己這種出其不意的到來,總能抓到年婳平常不為人知的一面。
在他的印象裡,吃飯是一件滿是講究和規矩的事情,皇阿瑪推崇不能吃太飽,因此小時候他們哥幾個常常吃不飽便要被撤膳,至于那些後宮裡的娘娘,包括他自己的額娘,吃起飯來總是優雅規矩的,如何舉箸、如何握勺,一舉一動都是統一的模子,年氏平日裡已經把他“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給打破了,今日又刷新了他新的認知。
“爺怎麼來了?也不讓人打個招呼。”年婳胡亂從桌上取了帕子擦手,忙帶着屋子裡的人行禮。
終究是病了一場,即便她方才看起來食欲不錯,一張小臉還是比原先瘦了一圈,這樣細看下去,眼裡竟還帶着幾分對他的陌生之感。
胤禛不禁皺眉,胸口湧上幾分不快。
“病好了嗎,就吃這等油炸之物。”
年婳正要說好了,偏生嗓子又有些癢,偏過頭輕咳了幾下,回過神來發現胤禛正靜靜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