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喚月和左良玉都要搬去小荼峰,隻剩秦喜還留在原來的院子裡。
不用想也知道,剩下的那個人心裡肯定不會好受。可秦喜看上去挺平靜,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左良玉和蕭喚月,說自己明年一定能去小荼峰陪她們。
左良玉比秦喜激動得多:“什麼明年?你本來今年就能去!”
關于她沖動斬殺了鄧相許意識體的這件事,左良玉和蕭喚月都表示十分不解。
左良玉在院子裡稍顯暴躁地走來走去,過了會兒,她好像想通了什麼似的,目光銳利地看向秦喜:
“我知道了,一定是鄧相許那小子幹了什麼壞事,才惹得你這樣生氣。”
秦喜:“不是......”
“什麼不是,就是。”左良玉一副不願善罷甘休的氣勢,拉上了旁邊的蕭喚月,“小月,走,跟我一塊兒,找鄧相許的麻煩去。”
秦喜一手拉一個,死死拽住她們的袖子:“别去,這事真是我理虧,我會去向鄧相許道歉的。”
“到底為什麼?”左良玉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你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結過仇?”
“不,唉......都是些家長裡短的事,本來我覺得沒必要說。”
秦喜做出要促膝長談的姿态,另兩個女孩兒也就配合她在石桌旁坐下,這時候隻差一口熱茶。
“其實鄧相許是我表弟,雖然我倆不是一個姓,但确實有血緣關系。”
剛起了個頭,就差點把左良玉驚得下巴掉下來,她壓根沒見鄧相許和秦喜說過幾句話,打死也想不到他倆會是親戚。
秦喜頓了頓,接着說起她家裡的事:“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大家族,但祖上也出過幾位能人名士,在修仙界算是頗有威望。”
蕭喚月對修仙世家的事知之甚少,此刻饒有興味地聽着。
原來修仙之人,修為越高,越難育有子嗣。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族中小輩每一個都是被寄予厚望的存在,從出生起就備受關注。
到了秦喜這一代,就屬她和鄧相許年紀相近,雖然一個是本家一個是分家,彼此交集不多,但難免會被族中長輩有意無意間拿來對比。
秦喜這一脈勢弱,又隻她一個小輩,自然是被重點澆灌的對象。從她小時候起,老爹老娘就愛拿本家姓鄧的那小子樹榜樣做标杆,給她安排各種大大小小的試煉。
長此以往,她對這位表弟難以抑制地生出了幾分埋怨。鄧相許的境況也好不到哪去,“你看你姐”這四個字他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
可惜秦喜和鄧相許都不是天賦多高的人,一邊清楚地知道自己很難成為家族中最出衆的那個,一邊又不得不拼了命往前趕。
兩人趕在同一年拜入了玉胥宗,對彼此都沒什麼好臉色,平日裡默契地假裝不熟。
“所以......”左良玉斟酌着用詞,“你是因為單純看他不順眼,才把他意識體砍了?”
“當時情況有點混亂。”秦喜回憶着,“在巨木林裡,我為了追趕我的意識體,才一直往東邊走,沒想到看見了鄧相許。你們都知道,意識體與本人雖然擁有相同的記憶,但是很......小孩心性。我的意識體和他的意識體碰上面,沒說上兩句話就開始互相吵架。”
“那确實。”蕭喚月深以為然,意識體就像是擁有成年人力量的小孩,跟它們很難說通道理。
而且它們非常情緒化,如果秦喜對鄧相許有抵觸之意,那麼與她擁有同樣記憶的意識體也絕不可能看鄧相許順眼,隻會比她更讨厭鄧相許。
秦喜:“之後鄧相許抓住機會想偷襲他的意識體,沒能成功,他倆打起來了。我的意識體在一旁站着觀戰,我則躲在暗處,想趁機拿下她。”
左良玉聽得有點迷糊:“他偷襲他的意識體,你拿下你的意識體......這互不幹擾的,怎麼最後他的意識體讓你給殺了?”
“準确來說,是我的意識體幹的,”秦喜有些怅然,“她似乎不想讓鄧相許通關,在緊要關頭橫插了一腳,把鄧相許的意識體殺了。”
聽完她說的話,蕭喚月心下了然——原來言隐看見的那個人不是秦喜,是秦喜的意識體。
左良玉也終于捋清楚事情經過,忿忿不平道:“那是你的意識體幹的,何必要你來背鍋?”
秦喜輕輕搖頭:“她就是我。她的念頭,亦是我的念頭,隻不過這念頭體現在她身上,便不加掩飾地放大了。而且我本來有機會阻止,可我卻猶豫了。”
不怪長老認為她是故意為之。
左良玉啞然。
“這事是我鬼迷心竅了。”秦喜一錘定音,“我的錯。”
左良玉:“可......”
“你們不必再說了,”秦喜朝蕭喚月使眼色,“快些收拾東西吧,該搬去小荼峰了,改日有機會,可以回來坐坐。”
蕭喚月看懂她的暗示,很上道地拉走了左良玉。
大概想清楚了确實是己方不占理,左良玉沒有過多掙紮,順着蕭喚月的力道挪動了步子。
收拾完東西,兩人離開了這座短暫生活過幾個月的小院。
左良玉悶悶不樂,禦劍也不禦了,非要讓蕭喚月載她一程。
如今的蕭喚月禦劍趕路已經不成問題,可多載了個人,她還是很沒信心地降低了高度,慢慢往小荼峰方向飛。
左良玉在後邊抱臂瞪眼,對于她的蝸牛速度頗感不滿,但最終沒有發表多餘意見。
風聲呼嘯中,蕭喚月聽到背後的女孩開口:“蕭喚月,我跟你說。”
“嗯?”
“我家裡隻有我一個孩子,連堂哥堂姐什麼的都沒有。”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