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置身于海浪翻滾的狂風暴雨,眼前的世界不停地翻轉。一股巨大的壓力,如同熔岩火山,直直地朝阿卡莎撲來。
在厄瑞波斯之門打開之前,人們所見的隻是陰影,而非真正的黑暗。
地獄迎來了豐收,而神隻是默不作聲。
光明與黑暗的界限是那麼清晰,好似把人硬生生劈成兩半。
惡魔盡情地蠱惑着人類,堕落,罪惡,狂熱。他們散播疫病,制造殺戮,在屍山血海中放肆大笑。
阿卡莎回到了故鄉辛特拉,那裡寸草不生,幾乎被死亡和黑暗吞噬殆盡。
人們用憤恨且恐懼的眼神注視着她,失去孩子的婦人猙獰地大叫,眼眶裡流出兩道血淚來。
“邪惡的女巫,你的靈魂應該萬劫不複。”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阿卡莎。”
“你會付出代價的,神會懲罰你,讓你求死不能。”
“........”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眼前,他們大喊着阿卡莎的名字,不停地咒罵她。
“不是的,我沒有....”
阿卡莎低頭,隻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還有手腕處代表衰竭的疤痕。那是使用了禁忌力量才會出現的反噬。
她發覺,自己無法做到完全否認,一瞬間,記憶缺失帶來的恐慌到達了極點。她顫抖着手,再無法繼續說下去。
阿卡莎強撐着最後一絲理智,反複告訴自己正身處幻境。
那東西正在放大心中的恐懼,并以此為力量增強幻術,讓人越陷越深,直到迷失靈魂。
下一秒,阿卡莎感到鑽心的痛,連耳邊也響起嗡鳴聲。利刃刺破皮肉,捅進心髒。她看不清那人的臉。
“你死了,她就會回來了。”那人說。
真切的疼痛令她窒息,隻有冒上喉嚨的鮮血,止不住地從口中溢出。
阿卡莎倒在地上,眼前逐漸渙散。人們立在她周圍,臉上卻空白一片,沒有五官。
意識混沌墜落之際,她想到了什麼,開始嘗試着催動咒語,毫無滞澀的,火焰逐漸從手心燃起。
除卻開始時轉瞬即逝的灼痛,卻是沒有溫度的。
鎮上唯一的法師曾經告訴她,一切力量的獲得和使用,是要承受失去的。可能是立刻,更多的是,終有一天。
所以當那天到來的時候,不必感到意外。
而火焰系的法師,要承受灼燒之痛。自然永遠是公平的,想使用它們的力量,就要忍受它們的溫度。
幻境産生了裂縫,當人們發現它并利用它的時候。
真相,她要找到真相,找回失落的靈魂。
在那之前,她不能被自己心中的恐懼擊倒。
火焰燃盡了一切,包括被困住的阿卡莎的屍體。
她已經重生,她相信自己,不論是兩千年前,還是現在。
火焰綻放在瓶中,像美麗的煙花。瑟洛沉默不語,片刻後,它笑着後仰,躺倒在金絲木的櫃子上,捏着瓶子的力道卻重了幾分。
“Sonambulo(幻境的名字).......”
幻境破碎了,阿卡莎猛地吸了口氣,從船上坐起。汗液早已浸濕了衣襟,黏在細瘦的鎖骨處。
整艘船已幾乎透明,像即将融化的冰一樣。船底透上來漆黑的河水,還有遊過的蔔比爾肉腦袋上密密麻麻的小眼睛。
幻境破了,船也要沉了,線索在哪?
阿卡莎一邊将老鼠的屍體扔向遠處,吸引着蔔比爾們的注意。一邊仔細回想上船以來的細節,幻境中她并不是全無知覺,被刺傷的痛,那火焰剛被召出時的灼燒之感,但那溫度消失的詭異,随之她的意識也逐漸清明。但總不可能是那精靈看她可憐,在暗中助她脫困吧。
船底破了個洞,一隻蔔比爾立刻伸出發腥的舌頭向着缺口處遊來,剛把它那醜陋的腦袋伸到洞口處,“噗——”地一聲,那船上透過來的光被猛地擋住,隻剩下一串氣泡蕩漾開來。蔔比爾愣了愣,擡頭兇惡地龇了龇牙,船上的少女正抓着一隻肥碩的老鼠,快準恨地塞進了那缺口。
蔔比爾腦袋上的每一隻眼睛都在用力地瞪着,一顆顆眼球向外凸起,伸出舌頭試圖将那洞口弄得更大。
盡管堵住了一些洞,船裡還是進了水,阿卡莎用布袋擋了那些漫上來的黑色液體,不慌不忙地坐在角落。
“這次的小新娘還真有趣。”
“就是可惜,今天我累了,不想玩了。”
瑟洛說着,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瓶子。
“dejiav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