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小姐客氣了。以後直呼我名就好。”
“好的,風。”
世初淳爽快地應了。她喝着豆漿,用筷子夾了炸好的油條吃。
有了豐厚的資金,不用天天下廚,隻在興緻來了時下廚搗鼓點東西。
家裡家務全包辦給家政公司處理,一日三餐聘請來大廚,先試過對方的手藝,接着告知廚師自己和風先生喜好的飲食,有時和人打招呼下一頓要吃什麼菜色。
有錢的滋味妙不可言,更舒服的是躺着就能收錢。
如無意外,後半輩子也不用工作,世初淳生活舒适到都快要覺出幾分惶恐。
每次遇到幸運的事,就擔憂禍端如影随形。身處平靜和諧的生活,愁苦着不知從何處襲來的天災人禍,粉碎掉目前擁有的和平。
她真的能安享現下的甯靜時光,而不是生死時速的竊賊一樣,度過的每分每秒,都要以日後的痛徹心扉來補償?
盼隻盼,假如美好的現狀當真是鏡中月、水中花般虛無,稍有動靜就要搖晃。麻煩投她進虛飾的棱鏡,腐爛的屍首浸沒在湖水之中,也千萬不要将她從甜夢裡喚醒。
逢年過節,世初淳會給裡包恩、艾莉亞、可樂尼洛、拉爾·米爾奇、史卡魯、瑪蒙等人寄寫賀卡和禮物,附贈手寫的書信問候。
風先生倒沒有千裡迢迢地寄禮物,她可以當面送。
裡包恩寫信回複她,瑪蒙就算了,為什麼史卡魯也要送?
史卡魯對此很不滿,“什麼叫做‘瑪蒙就算了,為什麼史卡魯也要送?’護送世初的路線,我也是有出力的好嗎!你們能有的,我怎麼不能有!”
他的抗議照例被裡包恩忽略掉了。
不甘心被忽視的史卡魯,得意洋洋地宣布,他在世初淳的房産底下可是有一層樓的呢。
多人視頻通話裡,其餘五名阿爾克巴雷諾齊齊注視下,看得世初淳在秋高氣爽的天氣覺出幾分郁熱。她立即土下座表達歉意,“您們五位相應的樓層已然準備完畢,随時可以拎包入住。”
“喲呀呀。”七個人的視頻通話橫插進第八人,科學家威爾帝的眼鏡亮如閃電,“對于抑制了自己病情的偉大醫生,身為病患的世初小姐不應當有所表示?”
“作為偉大的科學家兼兼職醫生,威爾帝先生不差這一層樓。”世初淳遊刃有餘地應對,把踢皮球踢了回去。
“那他們作為世界最強者,和最強者的子嗣的阿爾克巴雷諾,自然也不欠缺。”威爾帝冷哼,“看來是上次不愉快的經驗,讓世初小姐對我生出點意見。”
“是這樣的。”世初淳直白地承認了。“您與我的觀念相左,終屬殊途。有您在的場所,我會擔心自己和身邊的同伴為您所害。”
簡直坦誠到傷人的地步。威爾帝嘲諷地勾起嘴唇,“莫非世初小姐就以為他們的雙手能幹淨到哪裡去?同樣是混黑手黨的人,無論是你,還是我們,都逃不過。”
“滋啦——”
置氣的科學家擡手切斷了全部人的通訊。
世初淳搞不懂威爾帝在鬧什麼别扭,可能是做壞事的人可以明明白白地作惡,卻不喜歡被厭惡的事情被人當面拆穿。
世初淳在并盛町待得順風順水。就是日常起居有個小毛病——距離并盛中學近的的缺點暴露無遺,每日定時定點打的鈴聲會打擾到她的睡眠。
風還好,他勤于修煉,外部的響動對他不構成幹擾。
世初淳犯了難,纖細的神經承受不了施加的外力。于是請來裝修公司疊加了三重防噪音玻璃,再買來睡眠耳機,方便入眠。
世初淳在居住的樓層養了攀緣花。諸如三角梅、鐵線蓮之類,開花時節五彩缤紛的花朵,裝扮得屋子外側煞是好看。
攀緣花吸收夠養分,曬足光照,自由地爬到了屋檐。風先生有時輕跳躍到屋檐,在棕黃色的屋頂待着,世初淳就順着搭建的梯子,爬到屋檐上去叫他吃飯。
這日,到午飯時間,世初淳在遊泳池、房間、客廳等地沒找到風先生,就沿着扶梯爬到樓頂,發現了一個放大版的風先生。
秋景蕭瑟,獨自躺在屋檐的少年,外套邊角有被灰塵污黑了的痕迹。一張未完全長開的俊秀有加,在金輪的照耀下浮現出旭日東升的光澤。
蒼藍色的天穹翻着雲浪,挨家挨戶傳出了飯菜的香氣。
放大版的風先生,應該說,與放大版的風先生少年時期極其相似的人,區别在于對方沒有長辮子,而是穿了身學校制服的并盛中學的學生。
城市街道錯綜複雜,形成不斷向外伸展的機械,活絡着日益擴張的骨架。
萬裡晴空一望無垠,初冬的每一縷陽光都恰到好處的和煦,替少年稍嫌寡淡的唇色暈染出暖輝的輪廓,不至于顯出幾分生人勿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