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他雖然很尊敬長輩們口中的冰之女皇，但沒什麼實感，畢竟沒有親眼見過嘛。

——在女皇成為不再愛人的神後。

隻能在長輩們的影響下拾起對女皇陛下的陌生崇敬，這其實跟愛屋及烏差不多，同理阿賈克斯對愚人衆更是沒有多少興趣。

畢竟這些事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還是太過于遙遠。

在娛樂項目簡直少得可憐的寒冷雪國，很多孩子的父母大多很忙，稍微年長點的哥哥姐姐又都要上學，同齡的孩子彼此之間住得也遠。

由此可見，阿賈克斯平時還真沒什麼能一直一起玩的同齡朋友。

所以阿賈克斯這幾天都在問：“……你真的不留下來嗎？就算不能，以後我和哥哥姐姐還有即将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能去找你玩嗎？”

難得徹底打開話匣子的阿賈克斯噼裡啪啦地說個不停，什麼日常瑣事都想和小夥伴分享。

“對了！”

“暖爐節就在兩個月後，你到時候可一定要來和我們一起過節啊！那時候剛好也是弟弟或者妹妹們出生的日子，來和我一起給家裡人過生日好不好！”談及快要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的阿賈克斯藍眼睛裡就一閃一閃的，讓夜殷完全無法拒絕。“好不好？好的話你就點點頭，我會給你織一副最好看的圍巾送給你的哦！”

夜殷被亮閃閃的小狐狸迷暈了頭，當即就把頭點得更個糠篩似的，生怕自己答應慢了，小狐狸就撤回邀請了。

這幾日下來阿賈克斯也覺得夜殷是個不錯的聽衆，再加上夜殷是個啞巴，保密性也很不錯，索性什麼都和他分享，毫不忌諱。

阿賈克斯：…………亂七八糟的各種事我可都要講給你聽，包括姐姐上次不小心燙破了哥哥的褲子害哥哥在課堂上被同學嘲笑了一周的這件事，以後我可不要讓姐姐給我燙衣服，要自己動手吧啦吧啦…………

而看起來聽得很認真的夜殷其實是在心裡發癫：嘿嘿嘿鴨鴨真可愛嘿嘿嘿吸溜

不得不說天生的禮貌微笑臉的表情在這方面有着天然的優勢，總能顯得他很開心。

夜殷純黑色的大眼睛裡滿滿都是自己的倒影，這讓阿賈克斯老是幻視之前鄰居家裡養的那隻小黑貓的眼睛，清澈又愚蠢。

贊同你的話他會用力點頭，再搭配上他輕微的肢體動作，就有一種奇妙的被重視感。

對于多次詢問不能言語是否是秘密，夜殷再一次搖頭答不是。

說話實際看他的心情，雖說确實有顧及到直覺這麼玄學的問題，更多還是與他本就不愛說話的性格有關。

以往的經曆和長達六年的不對話交流讓夜殷下意識地隻展現行動，不喜歡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感情和意思。

好在阿賈克斯也不是個在幹活時話多的人。

等阿賈克斯聊的差不多了，就安安心心的和夜殷坐在他們一起鑿好的冰洞邊撐開魚杆打好窩開始釣魚，倆個小孩子就這麼安安靜靜呆地在冰洞旁邊。

一點也看不出這個年紀小孩的好動來。

處理好魚餌的特拉蒙回來看到的就是兩小孩乖乖守在冰洞邊一動不動的樣子，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收好他們鑿冰洞所用的工具後，這位老父親咳嗽一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同孩子們慢慢講起他曾經的冒險家經曆和許多其他有趣的冒險故事。

自然，這其中最不缺的就是百聽不厭的關于少年英雄阿賈克斯的故事——

“傳說冬季來自亥珀波瑞亞，那邊峽灣與極光如同狼牙一般曲折而鋒利……獵魚而生的少年，墜入了從未被發現的王國……”

“美麗而詭谲的生命，扭曲而兇暴的魔物，紛紛從千年的長夢中醒來……”

待兩小孩聽得入神，特拉蒙又故意戛然而止，引來他們的不滿。

“欸，怎麼就突然結束了啊？”

“老爹，能講講别的故事嗎？”

“别的故事嗎……下次吧。今天就講到這裡，不然魚兒都被吓跑了。”

如此，時間過得飛快，幾周下來夜殷都會這樣和父子倆一塊來釣魚，聽特拉蒙爸爸講故事。

期間因為在壁爐之家的兒童醫生那兒看病的原因，夜殷還幸運地見到了劇情裡層岩巨淵裡的愚人衆姐弟倆，尼古拉和卡塔琳娜，小小的兩隻，和自己一般大。

關于壁爐之家夜殷暫時還沒怎麼接觸過，至于那位幕後掌權人，也就是「父親」這個角色夜殷更是連影子都沒見到過，好幾位在遊戲劇情裡見過的雪奈茨芙娜和雪奈茨維奇也是遠遠地看見過。

這個時間點林尼和琳妮特應該還沒被「父親」收養入壁爐之家，甚至現在的掌控者「仆人」到底是阿蕾奇諾還是庫嘉維娜都不好說。

但夜殷每次去那看醫生都心情微妙。

海屑鎮的兒童醫生隻有壁爐之家的分部才有，夜殷才會被帶去那裡看醫生，而那的醫生看他就和打量一件商品沒什麼區别，雖然很隐晦，但就是搞得他不舒服，實在坐立難安，幾周下來心理陰影都快看出來了。

伊琳娜貌似看也出了他不對勁的樣子，很快就沒再讓夜殷去壁爐之家看過病了。

總之，在夜殷的堅持下兩周後的這天，他向一家人告别，迎着伊琳娜不舍的目光，他站在晴天白雪裡同阿賈克斯和他的家人們告别。

“這個送給你，小灰。”

百般挽留也無果後，知道再不舍也不可以阻止小夥伴回家的阿賈克斯為離别禮物費盡了心思，因為新圍巾必須要在五個月後的暖爐節織，阿賈克斯思來想去也隻能送至冬的特色雪花球，是他跑了好幾個紀念商店才買到的限量款，姐姐伊琳娜則是送了一雙自己親手織的手套給夜殷。

貓貓形狀的雪花球和紅色手套躺在夜殷的手心，被他小心接過，同時他也送了阿賈克斯一個狐狸形狀的精緻雕塑，是他自己雕的，用了一整塊深藍色星銀鐵礦雕刻而成。

每一根毛發都很精細，所以你完全能從刻紋上看出雕刻者的用心。

阿賈克斯摩挲着小狐狸石像，眼神亮亮。

姐姐伊琳娜收到的則是星銀花的幹花書簽和一隻雪鼬的石雕，那書簽上的熒藍色花朵即使是風幹了也依舊明亮閃着瑩瑩的光輝。

大人們則不參與小朋友之間的禮物交換。

少女說：“如果以後有空的話，千萬記得來看望姐姐我呀，暖爐節可不要失約，你答應要來和我們一起過的。”

男孩也說：“那時弟弟或是妹妹也已經出生了，大哥也會回家來，你一定會喜歡他們的！”

兩位大人們說：“照顧好自己，要按時吃飯和睡覺，可千萬别再輕易生病了。”

夜殷點頭一一應下，那雙漆黑的眼睛慢慢在雪地裡沉寂。

“…………”再見，相處一段時間後夜殷簡單的手語大家已經能看懂，他們相互告别。

雖然時間不長，但大家都很喜歡乖巧勤快的夜殷。

而夜殷自己呢，真實情況其實是在和阿賈克斯貼貼這麼多天之後已經快要按耐不住自己想要把小夥伴打包帶走的黑暗沖動了，這才不得不選擇離開。

嗚嗚嗚，再見了鴨鴨，可惡啊不能偷走你我真的很悲傷。

忽略夜殷想當人販子的心理活動，另一邊的阿賈克斯也非常舍不得好不容易擁有的小夥伴離開。

他疑惑着内心莫名的雀躍，阿賈克斯在家人們的背景下目送着那個總是灰撲撲的影子消失在白桦林裡，直至肉眼看不見。

但他有種預感，帶着期待一般，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的。

***

“嘩啦”

如潮水拍打沙灘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

“嘩啦”

它節奏規律，一下接一下地敲在夜殷的鼓膜上。

眼睛睜不開，雪花頻頻閃過，夜殷覺得自己像是沒有四肢般躺在一片溫暖漆黑的海水中。

在穿越前夜殷聽說過對黑暗的恐懼是人的本能，類似深海恐懼症，說是會害怕深海的黑暗和怪物啥啥的，但他有些不一樣。

夜殷喜歡黑暗，喜歡獨自一人沉入深海，黑暗和寂靜将他包裹的感覺總是那麼美妙，像回家一般。

就像，

他天生屬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