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開頭隻餘黑暗。
意識的存在可有可無。
這種安靜到極緻,缱绻的黑暗簡直讓人沉醉,差點就令夜殷停止了思考。
他努力地回過神來,慢慢的眼前有了畫面,但夜殷能感到自己并沒有睜開「眼睛」,隻是自然而然地能看見「眼前」的場景。
隻見那些奇形怪狀的不知名生物扭曲着身體噴吐着黑紫色的濃漿,黑霧迷漫在其上方。
漂浮着的野獸和巨龍漫無目的地四處奔走,它們用離體的利爪撕裂空間将那些黑紫色的濃漿,也就是「污染」擴散出去,慢慢讓其在這處空間中肆意散播開來,夜殷甚至看見了不少深淵法師和深淵使徒。
一整片世界通體漆黑,巨大,又遼闊無垠,不管是建築物還是植物通通都是純黑的,黑色的鳥,黑色的月亮,黑色的天空,這一切的一切都像被扣走了所有色塊所留下的空洞。
夜殷渡震驚于數量如此龐大的獸境獵犬和各種叫不上名字的深淵生物以及很多和阿佩普一樣巨大的龍,它們有的長得……實在……獵奇?原諒他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再準确地形容的話就是……讓人掉san……一眼都不想多看。
不止是有野獸型和龍型的魔物,還有些長得像一條條帶魚般的絲狀魔物,體表發着白熒光,像是深海中的生物,更别說那些遊弋在虛空中和龍一般巨大的鲸魚群了,那些穿透力極強的鲸吟聲差點把他耳膜給震碎。
它們可謂是活躍萬分,紫色和黃棕色的獸境獵犬不停地上下騰越,連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深海生物看起來也是異常的興奮,在“海”裡翻騰着,噴吐着紫黑色的「污染」。
祂們在歡呼,祂們在慶祝。
祂們在喜悅。
祂們在喜悅什麼?
在喜悅■■投下的注視。
“……啊?”什麼東西?
夜殷有點摸不着頭腦,這跟他有什麼關系,他現在是個什麼狀态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的身體呢?
沒手沒腳的,真成沒頭腦了,但奇怪的是夜殷并沒有被束縛的感覺,反而是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視角靈動, 可以自由轉換。
此番大地上的景象毫無保留地展現于眼前,他能感受到大地上的每個生物的氣息,活的死的,存在過的和現留存的。
龐大的信息量向他湧來,像是潛水的第一秒鐘,那一刻的窒息感引起了強烈的恐懼與不适。
心神俱震,恍惚間,夜殷瞥見了一抹金色。
那抹淺金色并不亮眼,可以說是非常淺淡,但在黑暗中這抹淺淡的金色還是明晃晃的章示着她的存在感。
金發少女頭戴着兩朵五瓣白花,那花通體純白但其中一瓣呈藍紫色,黃色的花蕊點綴在花瓣的中心,它們靜悄悄的呆在少女右上的發梢處,直襯得那白裙少女的金發更加耀眼。
夜殷認出那花是因提瓦特,這名少女的身份明顯呼之欲出。
是熒。
夜殷一眼便認出那站在深淵詠者前方背對着自己的少女是何人。
“你總算是醒了。”
“整整五百年不見,失約如此之久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少女轉身,眼神冷漠,好像是在對着自己說道。
“……怎麼不說話,睡傻了嗎?”
【呃,這是……在對我說話嗎?】
如果頭上的問号可以具現化的話,那麼夜殷此時的問号便可下場大雨了。
“真的假的?……唉。”
熒金色眼睛裡冷意更甚,表情也變得極為不耐。
“我不是在和你說話是在和誰說話呢。”熒複又轉身,示意深淵浸禮者先退下,換了個輕松點的站姿,抱起的雙手放下自然垂落身體兩側,她側過臉對着夜殷的方向說了最後一句話。
“總之請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好嗎。”
“「淵月」。”
說完那抹淺金色便消失在了黑夜裡,宛如星光的墜落。
***
老實說,夜殷現在完全是狀況外,記憶中他明明是才剛告别了鴨鴨他們不久,回到了家,柴都還沒來得及劈,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他不認識的地方。
作為原神老玩家的他按理來說應該沒有他不認識的地圖,而他不認識,就說明這裡要麼是他穿越後老米新出的地圖,要麼這裡就是不屬于提瓦特大陸的另一處空間。
可能就類似于「連甜甜花和薄荷都不生長的地方」吧。
而關于他遇見熒妹的這件事,他也挺驚訝于熒居然和他認識。
能遇到阿賈克斯他們夜殷都覺得自己運氣爆棚。
雖說是角色廚,他也真的真的很喜歡自己廚的角色,但在真的來到他們所生活的世界後比起想要見到他們,與他們邂逅,夜殷的想法其實是不去打擾他們。
不再局限于次元後,生物都是真實存在的,就像真正愛野生動物的人,就絕不會去打擾它們的栖息地,這既是一種喜愛也會是一種保護。
可人的感情總是那麼複雜。
夜殷待在一片漆黑的地方很久了,連身體也沒有的他百無聊賴,好在這裡有很多的七彩的海洋生物能給他表演吐泡泡,他也挺開心的。
就是有些無聊過頭了。
夜殷那麼些年的得過且過讓他非常能耐得住寂寞,呆在至冬的林子裡也是呆,呆在深淵的黑暗中也是呆。
好歹這裡的動物(?)也确實不厭其煩地喜歡給他表演各種各樣的雜技(?),路過這裡的人也喜歡從這裡帶走些東西,還會問他的意見呢,上輩子遇到的人都不一定有這裡的人那麼有禮貌,所以不管他們是做研究還是幹什麼都好,夜殷都不會刻意去管,而且他現在什麼也做不到。
不談他的态度,這幾天(或是這幾年),夜殷唯一認得到的除了一些魔物和深淵法師那一系列的類人生物外就隻認識熒了,但奇怪的是,這些天他都沒再和熒交流過,也就遠遠地見過幾面,可每當他想要接近時,熒就很快的消失或走遠了。
像刻意躲着他一樣。
熒可能不想理他,夜殷心裡想到這裡難免有些失落,不知是不是讨厭他還是怎麼的。
平心而論夜殷自問自己真沒做什麼惹人不快的事,以他那無聊性格來說也根本不可能做什麼出格的事來。
那麼就隻有跟熒口中的那個約定有關了,夜殷想到這兒可就犯愁了,先前的事和現在的他壓根兒沒半塊摩拉的關系,先不說他記不記得,就自打他穿越過來的時間滿打滿算還不到十年,他上哪去找五百多年前的約定?知情人還因此躲着他,想問清楚更是難度升級。
等夜殷終于學會控制視角和現在這個啥也沒有的黑霧身體時,他也總算是有機會逮到熒好好兒問一下了。
還沒等他開口,隻見金發金眼的少女狀似嫌棄地往後挪了一步,攤開手道:“你終于舍得來找我了,這下子清醒過來了嗎?”
不是你一直躲着我走嗎?夜殷歪頭。
熒搶先一步接着說:“……才不是,你能用人形好好跟我說話嗎,要仔細地「聆聽」可是很累的,不為我,也為你自己考慮考慮。”
“你不覺得這樣說話很不方便嗎?”
人形?難道說他可以自己捏個身體出來嗎?還是說……
還沒等夜殷反應過來,他一陣恍惚,潛意識裡的具象功能或許是發揮了作用,在夜殷的面前,熒的眼前,也就是夜殷飄着的地方,黑霧凝聚起來,赫然變化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他一襲深藍如夜色般的黑衣,有着純黑一點光都不反的長發和過于蒼白的皮膚,他肩頸處還圍有一條暗紅的圍巾,像一輪被包裹在黑夜裡的滄月。
那莫名出現的青年,眼睛因為主意識的缺失還沒睜開。
等夜殷完全反應過來以後,那陣恍惚散去,黑衣青年也随即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眼睛如同快要幹涸的血液般,暗紅,深邃,鑲嵌在那片投下陰影的眼窩裡。
俊朗的面孔因那雙眼睛被刻上深淵的烙印,所有生命在此好似無不被血紅吞噬殆盡,明明很俊秀甚至稱得上豔麗的一張臉,卻總是不自覺得讓人感覺恐懼與黑暗,好像「深淵」就是眼前這個人最好的代名詞。
自然而然地令人心悸。
熒暗自深吸了一口氣,頂着這時隔五百多年再次襲來的可怖扭曲的氣息定定地看着眼前之人,不緊不慢地喚出他的名字來。
“好久不見,淵月。”熒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