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開漂浮在身周細碎的黑暗物質，夜殷閉上眼睛感受了一番「折射者」現在所處的位置。
本體是他唯一可以随意捏形象的一大團紫黑色球體。
如果隻光看初始外表的話，本體在系統空間裡的影像就像一隻小小的紫黑色中子星。
引力和容量相當誇張，怪不得可以容納一整個不知名的帝國住在裡面還連接着“暗宇宙”和提瓦特。
确實，在原本的遊戲裡「深淵」就足夠特殊，深境螺旋更是隻有能使用元素力的人或生物才能進。
夜殷把本體捏成了一條大鲸魚的形象，向「折射者」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的魔獸和淤泥污染物皆被祂震懾，但又因為會不自覺地親近祂而呆愣愣地僵在原地小聲嗚咽。
變做為鲸魚的身體遊速自然不慢，祂很快找到了「折射者」和鴨鴨。
體型猶如天空一般巨大的鲸魚，一聲表達喜悅的鲸吟一響，擴散開的聲波簡直要把凡人的耳膜震碎。
阿賈克斯被震得頭暈眼花，手裡的石戟掉落，少年站不住腳摔在地上，不僅面前的魔物被那怪物震碎，大地也因那巨大怪物的嗡鳴在瘋狂地顫動。
自從他在森林裡不小心踩空後，就不知怎的和夜殷掉到了這處魔物衆多的地方。
似乎是激起了少年的血性，為了保護傷員，阿賈克斯潛力爆發，殺紅了眼，明明自己也帶着不小的傷，卻硬生生靠一些路上散落的碎石、殘毀的武器和魔獸搏鬥了将近兩三個小時。
直到現在被那天上怪物的叫聲驚醒，恐懼在那一刻回到他的身體裡，盯着天空上那巨大的怪物，清醒的意識近乎讓他的骨髓凍結。
好可怕，會死嗎……
眼前一陣陣發黑，阿賈克斯站立不穩無法思考，他摔在地上，身體呈拱型，下意識地牢牢把「折射者」護在身下。
清理掉二人周圍的魔物後，夜殷清清喉嚨，讓鲸魚的身軀慢慢縮小，等他再次落地，夜殷控制本體化形成了一名紫眼短發的青年，快步來到兩人身邊。
哪知經曆了魔獸群襲擊的的阿賈克斯攻擊性很強，就算被深淵領主的威懾震撼而感到恐懼，也會自動讓身體去反抗。
夜殷隻是稍微接近，阿賈克斯就突然暴起，一槍朝着青年的紫色眼睛捅了過去。
還好夜殷有應付暴躁貓貓的經驗，一把将少年手裡的石戟折斷，扔去了一邊，接着一手刀砍在收不住勢的少年後頸處。
讓他順利昏了過去。
于是乎夜殷一手托着鴨鴨，一手提着「折射者」的後衣領子，往萊茵多特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不是他不想給行走的流血大血包治療，而是他壓根兒沒有抽到過奶媽角色，又不想把身上弄髒。
所以，他拖了多久，滿地的血就流了多久，一直從荒郊野外流到廢墟遺迹裡。
很快，夜殷已經可以從這裡看見萊茵多特實驗室穹頂的一角。
“呃，您這是……什麼情況？”
沒想到半路就遇上了萊茵多特，女人倒也很快認出了他來，語氣十分驚訝。
“不想把身上弄髒而已。”以為是在問為什麼要拖着「折射者」走，夜殷如實回答。
“不，我的意思不是這個……如果真是那樣，您也應該給他及時止個血，而不是放任讓傷口擴大。”萊茵多特莫名感到一陣頭疼，她把手上的器材放下，轉頭對跟在她身後絲柯克說：“來搭把手吧，這樣下去，也會把實驗室裡弄得到處是血的。”
三人合力将塞倫特搬到了一處幹淨的實驗台上，待安置好了另一個傷得不嚴重的少年後，萊茵多特回到實驗台盡力不讓塞倫特的傷口擴大，止血包紮縫合傷口拼接斷肢的活主要是萊茵多特在幹，另兩個對醫療啥也不會的家夥隻負責不添亂。
萊茵多特的好奇心不重，但架不住三人之間尴尬的氣氛一直彌漫在四周，她自然地找起了話題。
“我還以為這幾天過去，當初跟着您的這小子會變強一點呢，結果還是這麼易碎嘛。”萊茵多特手上的動作不停，很快将那血流不止的傷口縫合，“另一個橘發小子的傷情倒不重，是您的新徒弟？還是追随者？”
“都不是。”夜殷抱臂搖頭，紫色的眼睛裡閃爍着晦暗的色澤，并沒有多說。
見狀萊茵多特也沒多問，專注于傷口和斷肢的縫合。
“那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靜靜站在一邊的絲柯克面無表情地看向夜殷，見他颔首後問道：“我能收這個灰色頭發的小子當徒弟嗎？實在不行那個橘色的也将就。”
這個問題倒是讓夜殷感到幾分詫異，他正色問道：“嗯？這是為什麼？”
“師父布置的任務，雖然我已經出師了，但他說讓我最好找個徒弟當我的出師任務，我不想浪費時間，也不想去提瓦特到處找不怎麼合格的活人徒弟，既然他們倆都不是您的徒弟，那我就可以就近選擇了。”
也算是困了來了枕頭。
簡略地解釋了一番自己的行為，絲柯克又道：“方才我觀察過那個橘色頭發的小子，他的悟性不錯，倒有一點我們這一脈的戰鬥風格，至于那個灰頭發的小子則是能從他的氣息上感覺到。”
“——圍聚在他們身邊的那些魔物，是被他吸引來的，他不是第一次來深淵，如果我猜的不錯，他應當就是來自這個地方的。”絲柯克心情不錯，難得多說了幾句。
“不僅如此，幾個月前我見過他，我還有印象，白枝王庭遺迹裡的裂境龍魚和獸境獵犬都被他殺光了，看得出他的武藝就是從這些的深淵野獸爪下習來的，應該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夜殷閉了閉眼睛，沉默半晌，他知道絲柯克說得沒錯，「折射者」塞倫特的各個方面都不算穩定，不僅是之前的聲音會吸引流血狗去往現世提瓦特，氣息也帶着深淵的味道，來到魔物衆多的地方也是如此，魔物們都會不自覺地向他靠近。
所以這八年的圖鑒才開得如此順利。
他也開始思考如果繼續留在阿賈克斯和他家人身邊生活會不會給他們造成負擔。
按照原計劃他很快就會離開至冬。
咳，如果他沒有忘記鴨鴨會掉進深淵的這段關鍵劇情的話。
之後，夜殷果斷拒絕了絲柯克的請求，理由也很簡單：“這兩位隻能勉強算朋友，我無權決定他們的人生軌迹，你可以等他們醒來後問問看他們自己的意願。”
“那麼我也就先走了，萊茵你想要醫療費的話可以去老地方拿。”
“别跟我說這些，我可根本就沒對您客氣過。”實驗材料深淵裡應有盡有，她想拿就拿，不過，提到這個，萊茵多特說起了自己的研究成果，“我可能不久會有一個兒子出生，生物煉金能取得這種進展速度也有您的功勞在裡面，屆時您來看他，我都随時歡迎。”
“阿貝多？”一不小心将心裡想到的那個名字脫口而出，夜殷連忙咳嗽幾聲當做自己什麼也沒說。
可兩人之間的距離并不算遠，加上夜殷的聲音也不小，正常的音量足以讓聽力不錯的萊茵多特聽個清楚。
“阿貝多嗎？這個名字聽着不錯。”處理好病人傷勢的萊茵多特洗完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很滿意這個名字，“本來想随便起個更好記的名字，不過，深淵領主的賜名也很不錯，就它吧。”
不給夜殷補救的機會，萊茵多特敲定了這個名字，開開心心地拉着還想跟夜殷說些什麼的絲柯克測試她的新武器去了。
兩名年紀不大的傷員因實驗室空間有限被安排在一個房間裡，期間，夜殷去看了他們一眼，就讓本體化作黑霧消散而去。
他在塞倫特身上試着重連，等強制休眠的冷卻時間一到，他便趕緊爬起來，想給自己換身幹淨的衣服。
可剛一睜眼，就被胸口的劇痛差點再幹昏過去。
看來損毀值400%以上是真的對卡牌本身的耐力有影響。
夜殷痛得龇牙咧嘴，動作極其小心地下床，在房間裡面走動。
和他在一張床上的阿賈克斯倒是睡得很死，一點沒被他的動靜吵醒。
夜殷脫掉沾滿血污的黑色線織襯衫，在雜物間裡到處翻，試圖找到一塊大點也幹淨點能當上衣穿的布。
專注于眼下找衣服加上夜殷找的速度很慢，故而沒注意到身後床上的人已經醒來。
而阿賈克斯迷迷糊糊地醒來時便一下子驚醒，“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條件反射地虛握了一下，才發現周圍并沒有魔物。
他轉頭看見夜殷赤裸着上身在一旁翻着什麼，好好的沒有死去。
他還活着。
那一瞬間阿賈克斯腦子裡隻有這句話，像是不确定一般，伸出手去觸摸着夜殷布滿各種傷痕的脊背。
那些傷，他此前從未見過。
有像利器的砍傷，鋸尺的割傷，槍傷所留下的彈孔，還有燙傷一樣的痕迹将它們縫合在一起，在這具單薄的身體上刻下比膚色更深的色塊。
查覺到了背後觸摸的夜殷回過頭，露出一個不算燦爛的笑容來。
他的臉上也有一道被熊掌撕裂的傷疤，傷口還沒愈合結痂，肉粉色的開口橫亘在鼻梁到左眼角的位置。
看着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阿賈克斯心裡五味雜陳，眼眶一酸，淚水竟然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他一把将夜殷拉進懷裡，實實在在地抱住了一具溫熱的身體，他才有對好友死裡逃生的事有實感，阿賈克斯小聲地嗚咽着：“太好了，這不是夢，你真的還活着。”
小心不讓繃帶下的血迹滲出來，夜殷下巴放在阿賈克斯的肩膀上悶悶地“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他回抱着眼前這具顫抖不已的身體，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在真正的死亡恐懼面前，沒有人能做到違背本能的不去害怕和求生。
這一天的刺激對之前并沒有見過血的少年來說還是太過了，夜殷拍拍阿賈克斯的後背，安慰他。
“好了，阿賈克斯，我沒事了，别難過了。”
“嗯，等等，夜殷你……”發現布布并不在這裡，阿賈克斯甚至來不及抹眼淚，“你開口說話了！不是布布在替你說話，你不是啞巴！”
他訝異地扶着夜殷的雙肩，定定地看着夜殷的無光黑瞳。
“嗯，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還有，你壓到我傷口了。”
咳嗽一聲，阿賈克斯尴尬地放開夜殷并把他扶正，把臉上的幾滴殘留的眼淚擦掉，“咳，對不起，我，那什麼，我就是太高興了，不對，是太嚴謹了，總要有人來确認我們兩個的安全。”
“是嗎？那太好了，我們兩個現在都平安無事呢。”看不出來，阿賈克斯居然還有些傲嬌屬性在身上，看破不說破，夜殷也是為了不讓阿賈克斯察覺端倪盡快轉移了話題。
“我們得救可是托一位女士的福，她的朋友還問我們要不要做她徒弟。”
灰發少年漆黑的眼眸如深淵般深邃，他凝視着面前面容尚顯稚嫩的橘發少年那雙還有着點點亮光的蔚藍色眼眸，倒映出橘發少年的影子。
少年如此發問，聲音像是來自深淵，又像是來自遙遠宇宙中星辰。
“那位女士很強哦，要向她習武嗎？阿賈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