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ten
It's snowing
這句密語,指的會是愚人衆嗎?
難道淵月先生的意思是愚人衆要在這輛列車上搞些别的動作嗎?這輛列車上會發生什麼?阿貝多重新拿起畫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勾勒出兩個人的輪廓。
他畫的是一對衣着樸實的夫妻,男人穿着漿洗到泛白的劣質工裝,女人披着做工粗糙的深色棉絨外套,灰麻制内襯上卻挂着一塊十分精緻的明顯屬于某個工會标志的徽章。
乍一看兩人與列車上的普通人無異,甚至可以說毫不起眼,但硬要找人懷疑的話,阿貝多還是會果斷選中這兩個人。
身邊陸陸續續地經過着行人,他将畫紙一翻,轉而想起師父消失前的囑托以及艾莉絲女士對接下來要去見的那位朋友的描述,在師父的描述中,他隻有見到他時才可能知道對方是自己要找的人,而艾莉絲女士則在阿貝多臨走前告訴他或許自己可以在那位朋友身上找到課題的突破點。
師父消失前留下的課題都十分複雜,現在的他還沒有半點眉目,确實是需要一點小小的提示。
或許,這些課題就是師父消失的成因之一也說不定,阿貝多勉強地安慰着自己,自從師父消失後,他常常感到不安,這種不安并不針對任何事,隻是對未來會發生的各種情況的擔憂。
倘若真的要将「黑羽之心」暫時寄放在艾莉絲女士和師父提到的那位朋友手裡,那師父還能再回來嗎?那套聖遺物中藏着的秘密還未揭曉,就這麼寄放在一位不知道底細且素不相識的人那裡,還要在師父回來時,才能再将其拿回,這真的合适嗎?
阿貝多自身不是很贊同,但這是師父和艾莉絲女士的判斷,他也尊重二位的選擇。
果然師父給出的考驗從不簡單,但從蒙德到至冬可不是一段短時間就能完成的旅行,還帶着貴重物品出發,想讓人不盯上他都不行。
好幾夥盜寶團在他上列車前打過他的主意。
還好阿貝多雖是文員,但多少也有些能逼退宵小的身手。
路上的波折都還好,真正頭疼的是這趟前往至冬的找人之旅,阿貝多實在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下手,艾莉絲女士能給出的線索十分模糊,因為她雖稱自己與對方神交已久但其實從來沒和她口中的那個朋友見過面。
特征不知道,身份不知道,是男是女也不知道,連年齡也是未知。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你對面的座位是否有人?”
一個身披黑色鬥篷臉部被鬥篷遮住一大半的人停在阿貝多不遠處,小聲詢問道。
阿貝多回了句沒有,那陌生人便坐在了他對面。
全程阿貝多沒有擡頭,依舊在畫闆上畫着什麼,大概是蒙德雪山上的風景,或是來到至冬後所看見的奇景和各種貓貓狗狗。
阿貝多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在那對他懷疑身份的夫妻第三次經過他的身邊時,阿貝多遲疑地擡頭看向坐在他對面的人。
這才發現對面那人他似乎認識。
“迪盧克老爺?”
“你是……阿貝多?你怎麼會在這裡?”
*
周圍好像很熱鬧,是在舉辦宴會嗎?自己面前也有不少好吃的,北地煙熏雞,碳烤牛肉土豆船,甜甜花釀雞,時蔬番茄濃湯。
還有蘋果醬小羊排!
知道他肖想小羊排多久了嗎?
但是,這小羊排怎麼會到處亂竄?等等!小羊排,别跑!
在他終于抓到小羊排正要一口咬上去時,他醒了。
看着熟悉的天花闆,夜殷對夢裡一口也沒能吃上的小羊排産生了巨大的失落。
怎麼,是個夢啊……
他坐起來看着自己不着寸縷的上半身上貼着的各種電極片和手背上紮着的針管點滴發愣。
夜殷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拒絕了達達利亞後的努力逃跑那裡,但現在來看,他好像是在自己家裡?不對,這裡好像不是他家。
“哦?公子大人,騎士大人醒了。”
一個穿着明顯是醫生模樣的人推門進來,對着外面這麼說道。
夜殷這才注意到外面天色已經大亮,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時間,那個醫生走過來把他按回床上掖好被角,外面的那人也徑直走到他身邊,那不是别人,正是達達利亞。
他愣愣地看着達達利亞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說:“看樣子已經退燒了。”說完他拿着紙杯湊到夜殷嘴邊讓他喝下。
醫生帶上聽診器重新檢查了一遍後,眉頭緊鎖,面色凝重,幾番掙紮後還是放棄般歎了口氣對達達利亞說道:“很抱歉公子大人,我的醫術還不到位,最終的診斷也是跟之前所說一緻,騎士大人的傷勢隻能靜養。”
“知道了,下去吧。”達達利亞面無表情道。
待那醫生走後,達達利亞抱臂坐在床邊,他的眼角有些紅,臉色也格外難看。
在達達利亞的視角中,躺在床上的那人臉色白如金紙,沒有一點血色,胸口的利器貫穿疤一層疊着一層,把胸口中間挨着心髒的那部分肌肉都疊出了一塊深深的醜陋的凹陷。
夜殷身上的傷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夜殷都有哪些痛苦的經曆。
如果不是這時候他把眼睛睜開了,還迷茫地看着他的話,大概會更像一具屍體吧。
達達利亞揉着眉心,難過地想。
夜殷隻是還在在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在布布的視角,它躲得太遠,天也很黑,壓根沒看到昨晚他掉線之後的事情,他又是怎麼到這個地方……
“你睡了兩天了。”沉默良久後達達利亞終于開口,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變化。
那看來還不是昨晚發生的事了,夜殷莫名心虛。
“夜殷……你是真的,你真的很混蛋你知道嗎?”努力想比手語,可手剛擡起來連被窩都還沒伸出就被達達利亞摁了回去。
“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誰也不願意告訴呢?你不信任我嗎?還是你是想自己随便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
如果不是醫生的診斷,他斷然是不會信有個人可以帶着這麼多的隐疾和暗傷假裝自己很正常地活這麼多年的,不對,他不是說自己早就是個死人了嗎?或許這才是他可悲的地方吧。
“你難道……不會痛嗎?”雖然達達利亞已經極力壓制住聲音中的顫抖,但他那悲傷的表情還是能讓人感到他此刻的心痛。
夜殷看着達達利亞眼睛裡閃爍的微弱水光,飛快地搖頭。
他努力拭去從達達利亞眼角滑落的淚珠,夜殷艱難地比着手語,他說:〖并不是這樣,埃阿,隻是,在我看來你不應該分心去關注這些無關的事,我希望我是能與你同行的人,而不是會讓你分心的人。〗
〖我……不想你變鈍。〗
他的痛覺被保留,這是他要求的,他不想自己因為玩家的身份而忘記這是個真實的世界,不想忘記自己可能終有回去的一天。
但他搖頭還有另一層意思,那就是關于折射者身上的bug他沒有可以傾訴的人,也隻寄希望于系統可以盡快給這個早産兒打上補丁。
貢朵缇死後折射者一直一個人生活,偶爾會去阿賈克斯家做客,加入愚人衆後他隻會不斷地出任務,從不休息,加上他不能說話,布布屬于鳥類聲帶注定他一天裡說不了太久的話,手語比着也特别麻煩。
以至于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冷淡喜靜的人,但其實他喜歡熱鬧,喜歡聽不同的人講有趣的故事,各種各樣的故事(八卦也算),畢竟無法傾訴的話就隻有聆聽一條道路。
而不能說話他就隻能讓自己不停歇的做事情,而不管是出任務還是刷副本和boss都需要損毀值,這卡牌的缺陷又沒法修複,就一直這麼卡着,他也很頭疼。
在不久前抽到「幽靈」時得知每張卡損毀值達到100%就是死亡狀态後心更是涼了半截。
所以他才會對于鴨鴨的表白感到苦惱,或者說疑惑更恰當,因為折射者的狀态相當的不穩定,夜殷本來就打算達達利亞不提的話自己就當不知道的。
究竟是哪裡沒控制好?這難道就是不玩乙女遊戲的懲罰嗎?
“哈哈,哈哈哈哈。”淚水止住,達達利亞抓住夜殷的手突然間放聲大笑起來,“太傻了,這,哈哈哈哈,太傻了,就為了這些,所以不管對誰都緘口不言嗎?對,這麼仔細一想還确實是你這個笨蛋才會緊張的事啊,這幾滴眼淚值了,終于把你的真心話套出來了。”
看着夜殷震驚不已的表情,達達利亞霎時間感覺最近困擾自己許久的煩惱都被掃平了,他開懷道:“放心吧!我才沒那麼容易變鈍!不管你是什麼又背負了什麼,隻要你還是你,這就對了,阿殷。”
“既然說開了,作為交換,我也告訴我喜歡你的原因好了。”說到關鍵的部分,達達利亞整個人都坐正了,他鄭重道, “我就是單純喜歡在你身邊的那種感覺,那種,自在舒暢又放松的感覺,哎呀我也無法準确的形容,反正我發現自己非常不習慣你離開我的視線。”
“所以大可不必這樣隐瞞我什麼,我們是夥伴是戰友,也是家人不是嗎?而且,别說變鈍了,你的遠行可會是讓我更有動力的存在。”達達利亞緊握着夜殷的手不放,臉上的微笑竟顯出幾分莫名的誠懇來。
“嗯,你我的實力相差不大,但你卻總能比我強上一截。我也觀察過了哦,你總是喜歡留手的原因不是輕視對手,相反,你更看重對手的可持續性發展,是不想傷害一些有潛力的人吧。”
“畢竟,要同時擁有強者的自信還有身為弱者的覺悟嘛,嗯,說起來這句話也是你教給我的呢。”
“正好,你這次輸得徹底,既然不答應我的話,那就等着我好好追求你吧!直到你屬于我的那天,可别再想逃了哦!”
說完達達利亞起身,徹底恢複了往日那般笑談春風的模樣,“我去跟四席說一聲你醒了。”
夜殷躺在床上徹底放空了思維,系統連叫他好幾聲都沒聽見。
系統:〖說起來,我還從來沒問過關于你的前世唉,不介意的話你以前的經曆可以跟我說說嗎?〗
夜殷:〖前世嗎?倒也沒什麼好說的吧,我很小的時候在精神病院裡長大,然後在差不多記事的時候就在各種親戚家裡輾轉,印象都不深了。〗
系統:〖精神病院?啊這,你是有什麼先天疾病嗎?〗
夜殷不确定:〖沒有吧?〗前世的記憶早就随着時間流逝而模糊不清了,遊戲原本的劇情他不仔細回憶根本想不起來。
在夜殷和系統聊天的空擋裡,他床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藍毛。
多托雷擡手無聲地跟他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