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六年前。
一個雨夜,狂風裹挾着暴雨呼嘯在這片自由之地上,閃電劃破夜空,短暫的照亮了幾人藏在雨鬥篷下的臉龐。
蒙德大教堂午夜的鐘聲照常響起,在這場暴雨中行竊的黑影聽到鐘聲加快了翻找的動作,他低聲對另一個黑影說:“動作快,修女們要換班了。”
“我知道,我知道,真是的。”
雷聲越來越大,第二個聲音打了退堂鼓:“要不我們還是白天找修女借吧?”
第一個聲音不耐煩:“你覺得她們會借給我們嗎?啊?”
“怕事情敗露就嫁禍給那個老是來這裡的家夥不就好了,多簡單的事兒。”
“這,這不太好吧……那個人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樣子……不會找我們麻煩吧?”
而第一個聲音中帶了點兒怒意:“到底想不想幹了,現在反悔已經遲了!”
“是誰在那兒?”他們說話的聲音從雨聲裡傳出,引來了巡邏中的西風騎士。
“遭了,快走。”
*
淵月和蘭阿帕斯在蒙德荒野上流浪的第……不知道多少個年頭。
公主殿下要他留意她的那位血親——旅行者今日也依舊沒有到達蒙德。
淵月感到幾分迷惑,因為他對時間概念相當模糊。
從至冬的時間線來看,少年第十一席已經加入愚人衆,但屆時距離旅行者抵達蒙德又要花上有多久時間和現在蒙德的劇情到底進行到哪裡了?他都全然不知。
等待旅行者到來是公主殿下布置的任務,至于見到那位旅行者之後又要做什麼,熒沒有明說,但這個任務目前與送蘭阿帕斯回家的這個任務相悖,後者就因前者停滞了。
同時面對兩個非主體意識的命令,淵月往往難以抉擇哪個更重要,還好,蘭阿帕斯并不着急回桓那蘭那,淵月也和它一起留在這裡研究蒙德的水質。
往日,在平靜的又無神和人打擾的日常裡,淵月會通過收集植物、昆蟲和礦物來打發時間,實在無事可做也寫些紙質的研究筆記。
【風車菊×10,金魚草×10】圖鑒+2
【螢火蟲×5】圖鑒+1
地圖探索度+1%
相當于摸魚式清探索度了。
蘭阿帕斯則執着于收集視線所及之處的所有水源,不管是清晨的露珠,林間的小溪,還是七天神像附近的淺灘,都有這隻小小蘭納羅留下的足迹。
實在沒事幹的時候,淵月還會去當商隊的免費保镖,提前把沿途路上的魔物清理一遍,然後站在山崖上或森林裡目送着曆經此處經商的旅人去往蒙德城,清泉鎮。
經過風起地時,淵月偶爾也會仰頭聆聽從那顆根深葉茂的橡樹上傳來的陣陣琴聲。
淵月欣賞這些有感而發的美妙聲音,哪怕他已經習慣了深淵裡的絕對寂靜。
自那天拒絕過溫迪的邀請後,這位自由的風神就沒再出現在他眼前,隻能偶爾在林地或山澗聽見他悠揚的琴聲。
提瓦特的夜晚根本不能和深淵裡的環境相比,深淵的那種靜,是會把人逼瘋的。
那裡不會有昆蟲和鳥雀的小聲鳴叫,也不會有風聲拂過蘆葦和草地的聲音。
和蒙德這樣安心的夜晚也不一樣。
琴音漸輕,曠野重歸寂靜,淵月轉身離開。
“唉,好心的朋友,既然你不習慣孤獨,又為何不去自由城邦和那裡的人民說說話呢?作為月亮的擁趸,就算不喜歡魔神,也應該不會讨厭人類吧……”
望着淵月離開的背影,坐在高大橡樹上的少年發出如此無人聆聽的歎息。
*
為什麼不去和人類接觸?因為彼時的淵月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人類是脆弱的生物,随便一些災難和病痛都可以奪走他們的生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逝,難以釋懷。
再說,深淵生物貿然接近人類的聚集地會引起何種恐慌,想必不需要他去實驗,更何況是他這樣的可怕生物。
所以淵月甯願做荒野上遊蕩的鬼魂都不想去和人類有任何交集,夜殷也苦惱于此,這就像是刻在淵月模闆裡的本性。
隻是,意外來自又一個無所事事的某天,淵月聽到了來自宇宙之外的低吟,茫茫蒼翠的荒原上竟突兀燃起燎原大火。
數道的黑影從林間略過,沖向低語森林的深處。
霎時,無數生物盈滿恐懼的心跳和逃竄聲闖入他的耳中,告訴他有深淵魔物出現在了森林裡,而那些混亂的聲音底下,傳來人類的呼救。
淵月沒有猶豫,迅速向森林裡奔去。
抵禦着魔物的衆人沒有注意到天空上原本柔和的月光變得更加明亮,月亮的邊緣也跟着放大了一整圈,森林裡突兀燃起的大火和魔物率先奪去了他們視野。
這次的敵人空前強大,體型和數量一樣龐大的獸境獵犬幾乎是頃刻斷絕了這隻商隊的退路,倒下的護衛越來越多。
年輕的騎兵隊長根本沒有預料到如今的場面,災難如同呼吸那般自然降落在他們面前。
又擊退了一頭從後方襲來的獸境獵犬,迪盧克還沒得到片刻喘息便又去支援商隊側翼。
“父親!快躲好!”迪盧克瞥見馬車裡躍出的身影,分.身乏術的他來不及趕到克利普斯身邊保護他。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原本應該隻是個普通商人的父親竟然拿起長劍擊退了揮爪襲向商隊的魔物。
商隊的馬匹受到驚吓早就跑沒了影,火海中倒塌的樹幹封鎖了他們的退路,就算加上了克利普斯的戰力,三名護衛跟管家埃澤以及迪盧克六人也依舊寡不敵衆。
但也有了片刻喘息的時間。
暫時擊退深淵魔物和一些兇猛的普通魔物,迪盧克上前和克利普斯并肩戰鬥。
這讓他察覺到克利普斯身上萦繞着的不祥氣息,這種氣息随着克利普斯一次又一次揮劍變得愈發濃烈。
少年擔憂地望着父親的背影。
但眼下的情況不允許他們分心。
“集中注意迪盧克,它們又來了。”克利普斯緊握雙手劍嚴陣以待,邪眼的光芒更甚。
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就算最後不會葬身魔獸腹中,周圍猛烈不見頹勢的大火也會把他們困死。
他必須迅速做出決斷。
纏鬥中,迪盧克被一頭獸境獵犬拖住不知不覺間遠離了克利普斯,另三頭獸境獵犬有配合地遊走,圍住了六人中明顯實力最強的克利普斯。
時間拖得越長對他們的形勢越不利,戰鬥眼看就要落幕,克利普斯有些脫力,長時間使用邪眼在加劇他身體的老化程度,且使用時間越長,到時候污染的反噬就越嚴重。他畢竟不再是年輕小夥子,在複數的魔獸圍攻下逐漸力不從心。
來不及了,從漆黑的裂縫中跑出來的魔獸數量越來越多,克利普斯已經完全不報希望最後他能全須全尾地突破重圍,他可以把命留在這,但必須把迪盧克送出去……
加大了邪眼的元素力輸送功率,在克利普斯準備徹底放棄自己時,異變突生。
滿天森林火焰的飛星之上,幾道黑色的刀光閃爍,如大雨傾落。
那刀刃揮出的氣勁掀起的強風甚至撲滅了大部分火焰。
隻瞬間,妄圖圍困克利普斯的三頭獸境獵犬被斬至數段。
鮮血噴湧,林間綻開血花,無數魔獸連臨死前的哀嚎都沒來得及發出就這麼死在了那幾道巨大的黑色月輪下。
慘白的,無言的,巨大月亮破開積雨雲層灑下了如練的光芒相繼撲滅了森林裡的大火。
待那于月色中現身的青年墨裾乍靜,青絲沉落,擡手收起黑色長刀後,驚魂未定的衆人這才方覺此人長相稱不上普通——
他眉眼鋒利,薄唇點妃,于月下現身恰如一柄破開雲霧的赤紅走劍,那兩顆殷紅的眼珠,奇詭,驚巧,簡直是那夜色中惑人心神的血月,又意外的帶着疏離,如月亮的光斑,倏遠忽近。
這種豔麗的面容在夜色中表現得更為鋒利,來者一身黑色的戰壕風衣,腥紅的圍巾迎着夜風飄揚。
他盛氣淩人,壓迫感十足,目空一切站在魔獸屍體上俯視衆人的模樣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少年睜大了他那雙如紅寶石般柔潤的雙眸,半握着手中的西風大劍,驚異地看着那幾息間就解決了魔物群的黑衣青年。
這也正是十四歲的少年騎兵隊長迪盧克·萊艮芬德與淵月的第一次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