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小姐,真是多謝你陪我們走這一趟。”
“沒事,克利普斯先生,你太客氣了,反正我們順路,你的馬車也送了我一程嘛。”
離開石門,商隊一路行至荻花洲的望舒客棧,自進入璃月地界以來,淵月明顯感到風中的許多氣味都變了個樣,雖同樣安甯祥和,卻讓人多體會到一份屬于岩的厚重感。
還有就是……淵月用餘光瞥向四周,周遭的旅客、行商、侍從和镖師都很正常,并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可他敏銳的聽覺還是捕捉到了一些“耳目”。
不知這些“耳目”來自何人,他們沒有惡意,隻着重注意了自己這個生面孔,淵月拿不準自己是否要警惕。
“而且我還想問淵月好多事呢!他可會品菜了!廚藝也很棒!”
“對吧淵月!”
香菱活潑的聲音将他從自己的思緒中拉出來,淵月點頭,少女琥珀金的眸子更顯明亮了,“光是璃月就還有好多食材我沒嘗試過呢!希望抓住它們的時候不會太困難~”
克利普斯去安排商隊的登記表,香菱打算在望舒客棧住上一晚再走,因不能搶望舒客棧大廚的工作,香菱和淵月都沒有借廚房做菜。
晚飯後他們在附近閑逛,順便看看镖師們從沉玉谷押送的各色玉石和茶葉之類的貨物。
“說起來,淵月你剛剛在看什麼?一直心不在焉的。”
“呶呶。”
“你看,鍋巴說它好奇呢。”
“呶?”鍋巴歪頭。
聽香菱這麼說,淵月遞給她一張傳單,這是從留言闆上掉下來的。
“無妄坡……試膽大會?”香菱和鍋巴拿着傳單瞧了瞧,突然笑嘻嘻地回頭戳戳淵月,“很感興趣?還以為像淵月你這樣看上去一本正經的人是不會對這種試膽大會感興趣的呢。”
“什麼是試膽大會?”
“咦?你不知道麼?你以前到底生活在哪個犄角旮旯裡啊?”稍微有些詫異,但香菱也沒多想,見淵月确實不知何為試膽大會,就好生給他解釋了一番。
“……總而言之呢應該就是年輕人追求刺激而舉辦的活動啦。”
“你也不了解?”
“嘿嘿,确實如此,我對見到鬼魂或者邪祟沒什麼興趣啦,比起怕鬼我更害怕粘鍋,所以說去試膽大會估計就是湊個熱鬧,沒意思,倒是我璃月的兩個朋友們行秋和重雲會常常去。”
把傳單還給淵月,香菱被其他镖師從沉玉谷護送來的水禽活貨吸引了注意,跑到他們身邊去看新鮮。
淵月盤腿坐在河流旁邊的巨石上,這一呆就不小心坐到了月上中天,也沒注意到一個看上去有些落遢的男人在他身邊用空魚鈎釣魚。
“這位小兄弟因何愁眉不展?”
直到那人開口,淵月才回過神,擡頭看了看天,見他望着天,引得身旁那人也起了興趣,好奇他在看什麼。
不行,他還是沒辦法判斷時間,淵月轉頭問那搭話的人:“現在幾時了?”
“月将入天穹正中心,怕是快午夜子時了。”
“午夜……多謝,至于你剛才的問題,很抱歉,我并沒有在煩惱,隻是在想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小兄弟,人生常有煩惱,就像這河流中的魚兒,雖不會被這無餌的魚鈎吸引,卻也會因鐵鈎的反光在機緣巧合下,上鈎。”
江雪提起釣竿,一尾小鯉被應聲釣了上來。
淵月暗自感歎,原來空鈎真能釣上魚啊,比手指還好使嗎?
沒等淵月實踐,香菱的聲音先從身後傳來,
“淵月!哎呀你果然在這兒!我剛去和言笑學做豆腐去了,一個不留神就把你忘了,實在對不住哇。”
“沒事,我也忘記時間了。”
淵月說着和江雪道别。
翌日,淵月還是打算去無妄坡看看,香菱拜托他順路采些清心回來,淵月應下。
“那我們一會兒就出發,你記得早點回來趕上我們。”
臨走前,克利普斯叮囑道,他聽說過璃月的無妄坡,在傳聞中那似乎是個很陰森很少有會人涉足的地方,就好奇多問了一嘴淵月為什麼突發奇想要去那裡。
像昨天那樣,淵月将懷中的傳單抽出來給他看,克利普斯接過後看了看,頗有些驚奇,和昨天香菱的反應大同小異:“沒想到你居然會對這種活動感興趣,看上去确實挺有意思的,弄得我也想去看看了。”
淵月表示他去無妄坡其實不完全是為了試膽大會。
“有些事很在意,想去确認一下。”
見狀克利普斯也沒多問,隻再多說了些讓他注意安全的話後就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啟程。
因為香菱是本地人,加之她是神之眼的持有者,淵月就拜托她暫時接替一下他的工作,說最多半天他會追上他們的。
他這次還專門向克利普斯借了一塊懷表,為了不再錯過時間,淵月把表攥在手心裡,不時就提起來看一眼。
望舒客棧離無妄坡不算太遠,憑淵月的腳程,很快就抵達目的地,一踏入無妄坡的地界,天光瞬間黯淡,太陽的光芒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天色像要下雨那般變得陰沉壓抑。
感覺下一秒各色鬼魂都會出來。
而且那種有牽引力的氣息更明顯了,若說在人來人往的望舒客棧裡那種若隐若現的牽引力還是比較微弱的話,一來到無妄坡,這種氣息就格外強烈,像濃煙一樣刺入淵月的鼻腔。
夜殷:〖呃啊,這和在人嘴裡強塞芥末有什麼區别?〗
系統:〖芥末不也是辣味?〗
夜殷:〖這和辣椒的辣不一樣。〗
淵月拾級而上,舉辦試膽大會的無妄坡十分熱鬧,零零散散的能看見情侶或是來檢驗自身膽量的方士在這附近徘徊,還有那些裝神弄鬼負責吓人的工作人員。
*
韓卓就是這次試膽大會的工作人員,他是個無神論者,雖然在帝君他老人家健在的璃月說自己是個無神論者是件十分存疑的說法,但韓卓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自己不害怕也不相信有什麼所謂的鬼魂存在。
又成功吓跑了一對情侶,韓卓暗自在心裡嘲諷這些膽小的人。
真是的,膽子這麼小就别來參加什麼試膽大會啊,到時候鬧出了什麼亂子都要怪到他們頭上。
唉,這年頭真是什麼工作都不好幹。
一邊抱怨着一邊等了會兒,見一直沒有勇士再過來,韓卓關了放着陰樂的留聲機,正打算摸會兒魚的時候,發現林間有什麼一閃一閃的紅光掠過。
看了半天也不覺得這紅光像什麼燈光的韓卓被勾起了探究之心。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忽閃忽閃的紅光。
扶着樹幹越過視線死角,冷不丁和樹後面恰好路過的淵月來了個怼臉殺。
韓卓的大腦宕機了一秒。
淵月則是一臉疑惑地低頭看他,垂落的黑發擋住了左眼,獨留出的一隻深邃的紅眼睛盯着面前的人。
試問,地點無妄坡,冤魂鬼怪常現之地,他守着的地點是試膽大會的最後一站,面前這個不是他認識的同僚,也不是試膽大會上的任何一個參與者,那這個東西會是什麼?
長發,紅眼,一臉死相,女……女,女女女鬼!???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吓破膽的壯漢慘叫一聲,使出吃奶的勁拔腿就跑。
淵月也被韓卓的慘叫吓了一跳,更加困惑。
這人怎麼跟見鬼了似的。
本來他還想問問這個工作人員關于試膽大會的事。
結果等他一走近,不管是工作人員還是大會的參與者那跑得是一個比一個快,都趕得上盜伶鼬了。
看與人交流行不通,淵月就隻能将試膽大會的事先放放了,順着氣息的指引,他在林間裡快速穿梭,路過的大會參與者們隻覺得有陣風掠過,冷得他們加快了腳步。
很快一抹亮青的光芒随着一棟通紅的低矮建築出現在淵月眼前。
這氣息就是從這間廟裡傳出來的,來源似乎就是那裡面擺放的供物。
幽青的燭光映照朱磚黛瓦,小廟的四角長滿濕漉漉的青苔,但這點渺小冷色無法打擾廟裡的熱鬧。
讓淵月覺得奇怪的是,這裡并不是傳單上寫的活動地點,人卻很多,來上香的香客們個個臉色慘白,卻又笑得十分自然,男女老少都在相互問好,似乎都是認識的鄉裡鄉親。
仔細觀察來往上香的人裡似乎還有不少千岩軍,但他們的服飾又和淵月見過的那些不太一樣。
再看那小廟牌匾上浮雕制式的燙金字體。
是用熟悉的方塊字寫的——
燕嶺廟三個大字。
“哎呀,這位朋友,難道你也看得見這間小廟?”
淵月回過頭,隻見一個頭戴司儀帽的黑衣少女站在他身後,她赤桃色的眼睛裡開着兩朵空心桃花,燭火的幽幽綠光投在她的臉上顯得和那些香客們是如出一轍的慘白,讓她的笑容更加僵硬,不似活人。
少女笑着沖他招了招手。
要是普通人可能早就被這詭異過頭的場面吓得當場暈厥過去了,但淵月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場面有什麼不對勁。
有人和他說話,再禮貌地打過招呼後他語氣如常地低頭問那少女:“你可知這廟裡供奉的是何物?”
“不知道哦~我也好奇呢~”
見這陰森的高大男子沒有像之前那幾個人那樣吓得跑開,反而還說到了自己心坎上好奇的東西,胡桃笑得更開心了,她扶正帽子樂呵着補充了些信息。
“聽說每五十年的七月半,這座廟就會突然出現在無妄坡,但出現的時間都隻有兩三天,又會很快消失不見,本堂主就想着來見見這神神叨叨的鬼玩意兒。”
“這一趟來得值啊,真的有這麼間廟坐落在這鬼露深重無妄坡上,本堂主已經觀察它整整兩天了。”
“朋友,看我們這麼投緣,又都對這神秘的燕嶺廟感興趣,不如就結伴同行,去裡面探探究竟如何?”古靈精怪的少女笑得俏皮,也不等淵月應下或是拒絕就自顧自地雙手合十自我介紹道:“我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胡是胡吃海喝的胡,桃卻不是淘氣的淘哦~”
“該你了,朋友。”
少女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