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摩西·德雷克最初是以禮物的方式送到貓頭鷹法庭的。德雷克夫婦是一對貪婪且不自知的商人,他們為了自身利益得罪了法庭。為了不被利爪審判,他們便将年僅八歲的小德雷克送上了餐桌,仿佛這并非他們的親生骨肉,而是一隻名貴的寵物貓,贈予貴人,以得青睐。
那時的貓頭鷹法庭剛被夜枭統領不久,部分的老成員還處于不信服的階段,而上流社會暗流中那些讓人心知肚明的龌龊想法,讓他們蠢蠢欲動。德雷克送出的這份禮物無疑一顆驚動水面的石子,極有可能在更遠處激起巨浪與海嘯。人們在考慮利益、權力和背叛,卻沒有人真正在乎年幼的小男孩,于他們而言,小男孩可以是玩具、寵物、寶石,而不是個與他們同地位的人,他們根本沒必要去傾聽其弱小的聲音。所以他們也不會預料到,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位不值一提、在各種豔情幻想被調侃的男孩會化身利爪撕開他們肮髒的心髒。
至少對于夜枭來說,他第一次見到小德雷克便愣了一瞬。德雷克夫婦在将提摩西送來前打過招呼,托馬斯本不想收,兩位商人抱的什麼心思,光是用耳朵都能聽得出來。但托馬斯也清楚,倘若他不收,這個小男孩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思索再三,他接受了。沒有人知道夜枭的真實身份,但衆人皆認為托馬斯是其代理人。
于是,小小的男孩便在第二天準時出現在了韋恩莊園的大門口,穿着很薄的大衣,拎着小小的行李,怯生生地說:“你好,韋恩叔叔,我叫提摩西·德雷克。”
托馬斯……沒有想到孩子會這麼小,他了解過德雷克家族,清楚對方有一個兒子,卻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年齡僅八歲。小德雷克看上去對自己的處境一無所知,似乎單純地以為父母要出差,保姆家中有要事,所以需要暫而托幹韋恩家園。
不過,這樣也不錯。托馬斯思索片刻便釋懷了,他原本就打算暗殺掉德雷克夫婦,然後将小提摩西送到貓頭鷹決庭監管下的青柳福利院去,快速解決掉這場令人惡心的交易。
小男孩提着行李搖搖晃晃地進了門,托馬斯在他的身後關上門,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小男孩眼中的焦燥。
本想着事情按原計劃進行,然而當天晚上,小男孩爬上了他的床。托馬斯打開燈間他在幹什麼,他說:“韋恩叔叔,我一個人睡會害怕得睡不着。”小男孩抿唇,很委屈的樣子。但凡演技再好點,說不定托馬斯就真相信他了。
托馬斯拽出小男孩藏在身後的手,不過很可惜,并沒有預想中的刀片,但白嫩的小手上青紫的淤痕到讓他陷入沉默。顯然,德雷克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孩,而是僞裝成受驚小羊羔的狼。這隻“羔羊”很清楚怎麼故作無害,如果不是托馬斯很确定方才的殺意來源于小男孩,或許真的會被糊弄,從而放下警惕。
“我不習慣房間裡有人。”那時的托馬斯才二十出頭,換作三十多歲的他,大抵片刻都不猶豫地把人殺了,可當時的他還有些好奇,好奇這小家夥能整出什麼有意思的花樣。他眨眨眼睛道:“但我可以給你講童話故事。”管家在得知德雷克家的兒子要來莊園後,去購置了一些圖書,其中包括《安徒生童話》,現在想來,管家是知道來訪者的真實年齡的,隻有托馬斯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德雷克沒有繼續糾纏,也許是他意識到自己的真實意圖已經暴露,又或許是托馬斯的态度過于堅決,他隻能接受。最終在《小美人魚》的閱讀中睡去。托馬斯念到一半想起了布害斯,小布魯斯經常因為窗外沙沙”的風聲和貓大摩半夜的“咕咕”啼叫而失眠,每當這時,托馬斯就不得不陪着小布魯斯聊天,或者誦讀一些詩章,否則,小布魯斯就會失眠整宿,一直到第二天天殼才能入睡。
在此後的幾天内,托馬斯遂漸領悟到德雷克的本性,最初的脆弱、膽怯皆是僞裝,這是一個天生邪惡的孩子,也許是從娘胎裡開始,也許從很小很小時誕生。對于人心的把控,德雷克有天生的能力,他以引導他人犯罪為系,用怪物和瘋子稱呼他,或許會更洽當。以及聰慧,在進入莊園的第四天,德雷克就認出了托馬斯的秘密身份,那時的他似乎認為僞裝沒有必要了,在粘稠到窒息的黑暗裡“咯咯”直笑。
“昨晚女仆殺了她的丈夫是你幹的?”托馬斯眯起眼問。昨夜女仆莫名其妙殺了自己的丈夫,并在今早情緒崩潰去自首,任誰也想不到,一個平日裡逆來順受的軟弱女人,會果斷地拿刀捅入壓迫者的胸膛。
“刀是她的,人是她殺的,和我有什麼關系?”小德雷克不笑了,聲音脆生的帶點稚氣,卻冷漠到殘忍。
“那你又是怎麼認出我是夜枭的?”托馬斯反而笑了,淺淺的,浮于表面, “總不可能是今天晚上吧?”
“猜的。”小德雷克走下樓梯, “有很多細節表明你是夜枭,比如你走路的方式,你思考時的表現,還有……決庭的新規章。”
“你……見過夜枭?
借着微光,看清小男孩重新揚起的唇角,托馬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件事——小德雷克應該是主動進入韋恩莊園的。
“我猜你需要一個幫手來處理事務,所以我來了。”德雷克沒有正面回答問題,但這句話也讓托馬斯知曉了答案。
“你就不擔心我殺了你?”
“你不會的。”
“為什麼?”
“你的問題真多,托馬斯。”德雷克吐糟一句,走到男人面前,他拉起對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平淡地說:“那你現在就殺了我。”比起笃定不會被殺,更多的是無所謂。
托馬斯确實想試試殺掉小男孩,但對方如此主動,反讓他沒了興緻,隻是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便抽開手。他問了那天晚上的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要加入我?”
德雷克的回答也異常簡潔:“好玩。”
後來,托馬斯才知道,那天晚上,在德雷克的床底下有枚□□,威力不大,但也不小。倘若小德雷克真不幸喪生,那麼托馬斯有很大概率受重傷,甚至喪命,同時,整個貓頭鷹法庭會被迫展露于光明之下。
瘋狂、自利、惡劣……德雷克如同這個世界裡哥潭市的诠釋.滿是惡念。讓托馬斯讨厭不了,也難以喜歡,他和一位未滿九歲的孩子達成了交易,光是想想,就足夠驚疑。不過,這是事實,而德雷克讓他接受事實。
一個月後,德雷克夫婦“意外喪命”,托馬斯·韋恩收養了他們唯一的兒子——提摩西·德雷克,按理來說,托馬斯是沒有資格收養小德雷克的,但在這樣一個世界裡,幾乎沒有什麼是金錢與權力無法擺平的問題。
“你現在叫提摩西·德雷克-韋恩了。”托馬斯把領養文件扔給小德雷克,想着這弄一下, “現在你可以不稱呼我為叔叔了。”
男孩乖巧點頭,還揚起唇角道:“好的,托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