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啟楓正要開口，被侍者上前菜沙拉打斷，隻好說：“還是先吃飯？”

甯芙食指環繞一周：“你一定要遵守法餐禮儀，吃完再說嗎？話說到一半誰有耐心吃飯啊？耽誤聊天。”

盛啟楓會意：“你是想？”

甯芙招招手叫來侍者：“不用一道一道上了，我們趕時間，做完就端上來，快點吃完我們還有另外的地方要去。”

侍者看向盛啟楓，見後者點頭，依然為難道：“那我們店裡今晚的抽獎，顧客還參與嗎？”

一提占便宜，甯芙來了興緻：“抽什麼獎？”

侍者解釋：“我們店這個月周年慶，購買招牌套餐的顧客都有可以參與抽獎。獎項分為五種：抽到感謝惠顧，會得到就餐八折優惠券，可以當場使用；三等獎，本次用餐免單；二等獎，免單加一年VIP資格，年内所有就餐都能得到七五折優惠；一等獎，免單，一年VIP以外，還有含酒店機票和豪華雙人旅遊資格。特等獎的，包括以上全部，還有店鋪定制的新年純金手鍊。”

屬于是隻要參與，最低都能打八折的食客福利了。

甯芙問：“什麼時候抽呢？”

侍者答：“呃……我們一般在晚九點統一抽獎，您如果想提前走……”

甯芙撒起嬌來：“诶呀，做生意要學會變通嘛。這麼貴的套餐，我們點了兩份，夠不夠說明我們是有潛力回購的高淨值顧客？跟老闆商量一下嘛，如果能提前抽獎，我另外給你小費呀？”

外國餐廳都有給顧客小費的傳統，小費一般訂為訂單總價5%，顧客高興還可以給到10%甚至以上。米其林把國際高端餐飲标準引進國内，這種風俗也在五星級酒店、米其林餐廳風靡起來。

甯芙對此沒什麼意見，畢竟服務員是辛苦的體力活，他們賺到更高的工資，顧客也能享受到更好的服務嘛。

果不其然，侍者被小費吸引，話語也軟下來：“好的顧客，我幫您跟老闆問問，隻是不能保證結果一定如您所願。”

甯芙敲定音：“隻要你去問，我就給小費。”

侍者欠身微笑道：“好，請您稍候。”

甯芙目光閃閃盼着侍者背影，宛若期待糖的小孩。

将所有變化看在眼裡，盛啟楓忍俊不禁：“我們原本好像在談的是動辄千萬的生意……而這隻是抽獎而已。”

甯芙手指比劃一個八：“最低八折诶，你少出點血，不開心嗎？”

“也就省幾百塊，要是你額外給了小費，不等于沒省？”

“我答應的，當然我出。”甯芙這才端起叉子把沙拉往嘴裡撈，一整個不顧形象囫囵吞棗，“老被打斷還怎麼聊天嘛，如果你喜歡這家店，下次上新菜單了，還是這個價位的菜，我請你啊……咦，這沙拉醬怎麼做的，嘗起來怎麼有檸檬和堅果的清香，卻一口都吃不到？”

西餐以菜品精緻小巧著稱，她兩口吃完，拿叉子仔細把沙拉醬刮幹淨，送入嘴中。

拿出叉子咂咂嘴，還意猶未盡地抿了抿唇：“……我承認，世上的東西，貴是有理由的。”

舌尖在唇縫若隐若現，看得對面的人喉嚨無端發緊。

于是甘願俯首稱臣。

盛啟楓把面前未動過分毫的盤子交換過去：“我在健身，沙拉晚上吃有點太過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換來甯芙滿心滿眼的感激：“你真是個好人！”

這回小心翼翼把菜葉裹了醬汁送入嘴裡，不忘含糊道：“如果你給我介紹到了靠譜對象，領證之後我也會給你大紅包的。”

即便這次沒有豬八戒吃人參果，喂鳥的分量放在那裡，甯芙還是閑下來了。

她打量過周遭，對盛啟楓說悄悄話：“其實我一直覺得，西餐要吃這麼久，主要是因為後廚現做不過來……這裡起碼三十桌，每桌二到四位客人，保證每桌顧客的菜同一批次上齊，還都是小鍋做，想想都替主廚焦頭爛額。”

盛啟楓揚起嘴角：“也所以，這種場合适合請客聊天。”

甯芙一手托腮：“你原本要請什麼人？這麼大手筆。”

盛啟楓：“有什麼關系嗎？反正，就算對方不來，我一樣找得到能請的客人。對我來說，事情總是做不完，人也總是見不完。”

甯芙喔一聲：“了不起。你微信好友數量是不是到上限了？”

“還差不到一百就到兩千……不過，能像這樣坦誠聊天的人，不到五個。”

“一千九百分之五，很了不起了，我一個都沒有。”

“我想，起碼可以包括父母？”

甯芙笑出來：“我爸去世了，我媽忙着談戀愛，今年也快結婚了。我逢年過節都不回蘇城的，怕耽誤她後半生幸福。”

盛啟楓頓了頓，鄭重道：“抱歉，提起這些。”

甯芙聳肩：“事實可不會因為不提就變得不一樣，我習慣了。過年還剩一周，我都不知道該找誰一起過。之前都是跟黎安一起吃年夜飯的，不過她已經出發去意大利度假找靈感了。說真的，要不是擔心打擾她工作，我挺想跟過去——我最早是她的平面模特，她見我對服裝生意有天賦，就很樂于帶我。我能十年還清五百萬負債，全都是靠她。某種意義上，可以說她對我，恩同再造了。你認識她嗎？”

盛啟楓輕輕搖頭：“我對服裝行業大體趨勢的了解，僅存在于經濟數據方面。認識的從業者，一隻手數得過來。她是我接觸不到的人，不過我對她出身略有耳聞就是了。”

甯芙感慨：“那就不用我多說什麼了。你消息可真靈通。”

“幾乎全部針對實體企業的投資，股票、期權、期貨，本質是做信息的内幕交易，通過什麼手段獲取信息都行，無非看證監會查不查而已。”盛啟楓眨眨眼，“但涉及娛樂行業的投資，就更像是賭博了。”

甯芙眼睛立刻圓了：“就是這個，展開講講！我洗耳恭聽。”

二人聊得投機渾然沒注意侍者推車靠近：“客人，打擾了。——”

盛啟楓不得不暫停話題，甯芙扶額：“這樣和且聽下回分解有什麼區别，我們早點吃完早點走吧。”

盛啟楓答應：“好。”

推車上是紅色紙箱，貼着抽獎字樣，侍者專業笑容挂在臉上：“尊貴的顧客，好消息，主廚，也就是我們老闆，答應您可以提前離開，她會加緊做您這邊的餐。然後這裡是抽獎箱，您看是現在抽，還是吃完再抽？”

甯芙看一眼盛啟楓：“現在吧，省得我一會兒忘了。”

侍者繼續介紹規則：“由于我們餐廳執行的是西方飲食文化，所以抽獎是按照桌子抽，不是按照人數。請問二位誰來抽獎？”

甯芙看向盛啟楓：“買單的盛總抽？”

盛啟楓揚起嘴角：“我的運氣好像隻在專業領域有效，其餘的時候怎麼抽獎都是謝謝惠顧。反正隻要參與，最低都是八八折，幸運的部分，還是請甯小姐來吧。”

甯芙露出貓咪般惬意的笑：“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