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啟楓将壺一一拿起檢視，巴掌大小，雖說是手工制作，整體完美得如同藝術品，好像隻是外形差别，看不出什麼門道。

手中壺卻被身邊甯芙拿走，他看向她。

甯芙相貌明豔，每當碰到拿手領域，眼睛就會射出鑽石般璀璨的光，嘴角上翹，像狩獵的貓。

隻見她胸有成竹地問茶藝師：“可以驗貨吧？”

茶藝師颔首：“請。”

于是甯芙站起身，走到桌子盡頭，牆根處不知為何放的滿水水缸。她将蓋子掀開，紫砂壺内注滿水，而後退開半步，淩空傾倒茶壺。

盛啟楓眉頭微挑，就見到一汪水像導彈般精确注入缸中，而平面沒有掀起絲毫漣漪，壺水缸水宛若一體，徐徐流動。甯芙不斷後退，直到缸面産生漣漪，才停下腳步。

三個壺如此輪流實驗過一番，甯芙才把它們拿回桌子邊，指向剩餘水最少的仿古壺：“就要這個。”

茶藝師不禁露出贊賞微笑：“原來女士您是行家。”

甯芙微微一笑，不做絲毫解釋。茶藝師将紫砂壺清潔幹淨，包裝好交給盛啟楓。盛啟楓刷卡買單的當，甯芙也戴好口罩墨鏡，這才出門。

等到離開那家店，甯芙才跟盛啟楓牢騷道：“我家在蘇州，母親那邊祖上有點名氣，外公外婆家裡這種東西随處可見，看不起誰！”

盛啟楓笑着安撫：“她都認不出你，就讓讓她呗。”

相處幾日來他算摸清她的性子，不高興時不愛說話，此刻隔着墨鏡口罩，他都能腦補出她的神情，下一句肯定要說那人連微博都不看嗎，不禁莞爾。

甯芙更不高興了：“笑什麼！她總不能連微博都不看吧！我可在前十挂了一天呢！”

盛啟楓笑意更甚。看得甯芙直想錘他。

隻是手剛攥成拳頭，就見男人向她攤開掌心，好整以暇地眨巴眼睛，等她牽上去似的。

甯芙偏不，一手叉腰轉開話題：“茶具買好了，離中午還有點時間，過了中午拜訪長輩意頭不好，我們現在過去吧？順路再買點水果什麼的。”

等不到認領，盛啟楓手沮喪地拿出手機，确認過時間：“不到十點，送我爸的墨還在家裡，我們先回去拿吧。”

甯芙揚眉：“怎麼不早說，說了我就會提醒你啊！這樣時間都折騰在路上了。”

“離得不遠，來得及，放心吧。”

打車到家，甯芙連蹦帶跳上樓開門，問候回蕩在樓梯裡：“墨放哪兒了？”

盛啟楓慢悠悠走上樓：“我找吧，走一上午辛苦啦，甯總坐下歇會兒吧。”

語畢帶上門，将包裝好的紫砂壺袋子挂在衣架上，不僅沒找墨，反而脫下羽絨服外套，提起門口甯芙拿回家的牛奶往廚房走。

姿态悠閑得甯芙摸不着頭腦，跟進廚房問：“幹嘛？我們不是着急出門？”

盛啟楓撸起袖子，熟練拿起甜點盆：“再帶點喝茶時的甜食，不用擔心，一小時保證搞定。”

現在十點五十，一小時後，十一點五十。

甯芙捂着額頭：“這樣不禮貌吧！”

盛啟楓笑着瞧她一眼：“我好像跟你說過，我這套房是我爸媽沒結婚前，學校給他們分的老房子。”

“所以？”

“這個小區都是家屬樓，我們真的離得不遠。等我一會兒，做好烤布丁我們帶過去，都不會放涼。”

他是執意要做甜品了。

甯芙沒辦法，乖乖到客廳玩手機，一個小時後，布丁氣息飄到客廳，盛啟楓将托盤放在吧台，才鑽進卧室，将送給親爸的禮物提出來。

“走吧。”

“去哪兒？”

甯芙穿好外套提起兩個包，剛把房門打開，就見盛啟楓手捧滿載八個布丁托盤，衣服也不穿就關了門，不由得提醒：“今天零下十度啊！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吧。”

隻當他忙裡忘事，又掏出鑰匙要開門。

盛啟楓将她的手握住，在她滿眼疑惑中微微一笑，手轉而扶在她肩頭，将她整個調轉一百八十度，向對門走了兩步。

隐隐感覺到哪裡不對，甯芙望向男人，隻見盛啟楓擡手，剛敲響鄰居門，門就開了。

炖肉香味從縫裡鑽出，前兩天見過的鄰居老婆婆手提湯勺身系圍裙，見到盛啟楓怒道：“再慢點别說吃肉了，從養牛開始吧！”

見到她雙手提着禮盒，立刻變得慈眉善目：“不遲不早剛剛好，牛肉是我早上去市場買的現牛宰殺，可新鮮了。”

轉頭看向廚房的人影：“立德盛飯吧，他們過來了！”

語畢便抄着湯勺回屋了。

聽着室内洋溢新春氣息的電視聲，甯芙沉默了。

想給啟珍教授留點好印象，她連内衣内褲襪子都穿了新的——

她們卻已經見過，就在她不知道的時候？

面對張開的房門，甯芙安靜片刻，從牙根裡擠出三個字。

“盛，啟，楓。”

被叫的男人吸吸鼻子：“是有點冷，甯總我們快進門吧。”

無事發生般，左手托着還在散發熱氣的布丁，右手将她攬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