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被精明算計，精明被貪婪收割。

負心男情場失意大快人心，同樣也警醒了想要談戀愛的人：随着年齡增長，獲得真心的成本也高了許多。

學校把生活成本降得無限低，踏入社會，才是真的黑暗森林。

于是傳入盛啟楓耳朵裡的八卦，版本從單方面掠奪，變成有來有回的鬥争。

白富美被鳳凰男全家寄生，醒悟後離婚帶娃出走，獲得屬于原本自己的第二春。

高富帥被名媛做局，懷孕後得到高價分手費，驗血是兒子後偷偷生出，一歲後帶孩子上門逼宮。

從校服到婚紗且門當戶對，婚後各玩各的。

現代人都無法對瑕疵說不，婚姻如果可七天無條件退款，恐怕很多人都想抹去人生污垢。

被抓去喝酒作陪時，也能聽到男人酒過三巡的苦笑。

“真愛？去學校裡找吧。”

總是這樣。

男人搞臭女人眼裡的愛情，卻要新一批無知的女人用善良買單。

盛啟楓仔細打量過那人。

平心而論，顔值普通甚至說得上醜，工薪家庭出身靠自己年薪百萬，想要的卻是既漂亮又聰明，活期餘額利息都比他多，還年齡比他小，無法保證自己不叫外賣，卻要求對方最好清白的姑娘。

不是，兄弟。

平時不照照鏡子麼。

大概金融出身的人都學會找平替，自然也就聽到另一種笑料。

四十多歲男金融大佬點十八歲女裝男外賣，被後者炫耀全身奢侈品、求婚鑽戒、付他名牌大學學費賬單。

男大佬不帥，女裝男不美。但除卻高額外賣費的形式，男大佬再也無法獲得一個全身奢侈品的十八歲穿女裝的□□。

看得盛啟楓不禁想問問對方：年齡和外形會成為你的人生成就，以至于你可以在性别讓步嗎。

自然是沒有問出口的，畢竟你情我願的交易，各取所需罷了。

金錢如流水來了又去，轉到研二，又一批新故事降臨。

差一年畢業，盛啟楓仍然沒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金融工作，直到某天運動結束，思考進體制内寫報告時，忽然碰到陸雲。

準确地說，是陸雲找到在湖邊發呆的他，準确無誤地叫出他的名字，笑得像沒見過人心險惡般純良：“我觀察你很久了，交個朋友嗎？”

？

雖然社會經驗仍然不多，人最大的智慧就是從别人的故事裡得到教訓，盛啟楓竟覺得很：“謝謝同學你的欣賞，但我是直男。”

兩人一時面面相觑。

陸雲笑出聲：“你以為我想說什麼？”

盛啟楓蹙眉：“那你現在說？”

反複打量過盛啟楓表情沒有絲毫波動，陸雲一拍大腿：“開學兩個月了，MBA全班24個人，隻有你沒有加我的聯系方式跟我套磁。我還以為有聰明人學會欲拒還迎，準備引起我的注意，原來你是真的不認識我。”

盛啟楓滿是不屑：“不是兄弟你誰？”

遞出名片，陸雲。

盛啟楓不認識，直搖頭。

陸雲再隔空彈窗王爺，盛啟楓打開，是福布斯報道陸氏木業成為内地家具龍頭，進入内地富豪榜前50。

陸雲一臉你怎麼不争氣的口吻道：“那是我爸媽，我是他們的獨生子。你們搞金融的，不應該先把上層人士的家庭情況如數家珍嗎。不然去哪裡搞錢啊？”

一副不跟沒見識的人一般見識的樣子，下一刻手機同樣被隔空投送。

财經界報道：陸雲投資手機遊戲運營一年關服，再虧損5000萬。

被人毫不留情當衆數落，陸雲不可思議擡頭，見到盛啟楓無情吐槽。

“敗家，也不用炫耀吧。”

一來一回，也算扯平。

盛啟楓掉頭準備回宿舍休息，卻被陸雲一把拉住，用力甩脫之際，吐槽就更不客氣：“不是兄弟，我真不是GAY，有錢你可以找專業的，伺候得穩妥還會閉嘴，就是記得提前說好1還是0。”

卻見陸雲收斂笑意，格外認真道：“說真的，交個朋友吧。請你吃飯。”

盛啟楓無言片刻：“有錢攥手裡燙，是吧，散财童子。”

陸雲笑眯眯地攬過他脖子：“走，米其林三星走起。”

于是盛啟楓被陸雲綁到常住酒店，被迫聽完他這些年投資失敗的牢騷。

“那些投資款不是全賠，就當是學費，讓我見到很多人。

“有些人特别理想主義，隻能做出自己想要的産品，然後讓世人買單，如果沒人買單就開始抱怨懷才不遇。

“有些人就是想賺錢，迎合市場複刻别人的成功推出産品，妄想自己能發大财，直到被現實狠狠打擊。

“預測市場，預測動向，說來說去，世上哪有東西能夠預測人心。所以他們都輸了，包括願意相信他們的我，對友誼的理想，輸得一敗塗地。”

就像美酒佳肴山珍海味近在眼前，盛啟楓的評價是痛風快樂餐。

搜索過陸雲所有投資失敗案例，他能給出的分析反饋是：“遊戲不是餐飲，提供的食材、烹饪手法、口味固定，隻要惦記這口的人一定回來吃。不玩遊戲餓不死，它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更别提，越是精美的畫質要求用戶有越強的電腦配置……遊戲的受衆本質是，買得起頂配電腦，或者有電腦有時間的人。

“但是有頂配電腦的人也可以挖礦，有電腦有時間不一定要玩遊戲。高昂的啟動成本等于勸退，所以你說什麼交學費，都是自我安慰。”

過去被批得一無是處，陸雲罵罵咧咧：“不投入當然不會有損失，你念MBA就有收獲了？不混圈子，當然沒朋友。”

盛啟楓不僅沒反駁，還能順着踩自己一腳：“甚至沒談過女朋友。”

輪到陸雲鴉雀無聲，移開視線，默默喝香槟。

盛啟楓頓悟，沉默中生出惺惺相惜的情愫。

對視片刻，他向陸雲伸出手：“重新介紹自我一下，盛啟楓，24，北京人。”

陸雲握上去：“陸雲，25，成都人。”

一雙手懸空搖搖，各自放開。

剝去所有偏見，帶着人海中遇到同行的珍重，友誼從這個午後正式開始。

最初的雲啟創投，不是手握巨額資金的伯樂找到最适合的掌舵者。

而是兩個失意人的推心置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