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為昨夜醉了,晨起的時候本就比平日裡晚了些,結果謝铉還故意帶着自己在府上繞圈,算了算時辰,如果再讓他帶着自己繼續繞下去,定會誤了敬茶的時辰。
要是因此而讓婆母與公爹對她産生不好的印象,以後的日子怕是會更不好過。
她嫁來廣陽侯府不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背後還有整個衛國府,如若因為她而讓丹陽郡主和廣陽侯對衛國府也生出不滿,怕是姨娘在府上的處境也會變得不好。
祖母本就不喜姨娘,如果不是一直以來父親護着姨娘,她盡量博得祖母的喜歡,祖母不知道會如何為難姨娘。
隻因姨娘是姨奶奶的侄孫女,姨奶奶是祖父的妾室,當初父親看上姨娘,祖母還拿姨奶奶出氣,說就是姨奶奶教唆姨娘勾引父親的。
姨奶奶冤枉,姨娘也冤枉,原本姨奶奶已經替姨娘尋了一門親事,雖然那人家裡普通,可勝在嫁過去是做正妻,誰知道父親不知何時看上了姨娘,求到祖父那裡去,非要納姨娘為妾。
甚至以絕食相逼,祖父沒法,隻能讓姨奶奶從中說和,最後不知怎的,姨娘終是同意了。
可祖母到底是不喜姨娘這個讓兒子用絕食逼得他們做主納來的妾室。
想到這些,江月凝隻覺煩悶,她不喜衛國府的那些事情,可她身為衛國府的二姑娘,身上有的一切都是衛國府給的,眼下這三年不得不背負起衛國府的榮辱。
可她到底不是軟柿子,于是停下腳步,不再跟着他走。
謝铉聽見她的這聲質問,沒有被拆穿的惱羞成怒,而是回頭風輕雲淡地哦了一聲,睨着她道:“這條路上的風景很得我的喜歡,便想着多走一遍,你若是不喜歡别跟着我就是了。”
江月凝從來沒見過像謝铉這樣混蛋的人,她心裡一時生出委屈。
謝铉本以為她會如同昨天在馬上時生生受着,誰知道話音才落,就見她眼眶突然紅了。
那雙水盈盈的眸子中盛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無聲地看着他,讓人見了忍不住心生同情。
謝铉這才想起她本也不是要嫁給他的,她本來可以嫁給周家那位前途無量的長子,那周桁看起來與她倒是相同性子的人,他們二人成親才是真正的琴瑟和鳴,比跟他在一起般配多了。
若不是他那日的馬驚了,也不會發生周桁救了江雪凝的事,導緻江雪凝對周桁一見鐘情,最後換了姐妹二人的婚事。
她嫁給自己到底有他的責任在,眼下見她雙眸盛滿了水霧,看着那積攢的眼淚珠子就要掉了出來,他心裡難得生出一點愧疚。
“真是麻煩,走吧,這次不逗你了。”
即使是心裡對她有愧,但說出口的話仍舊是讓人聽着不喜,可這一次到底是沒有再帶着江月凝繞圈了。
就連腳下的步子也慢了一些,讓她能夠不用再費力地邁着長長的步子才能跟上。
江月凝看着走在前面的挺拔身影,眼眶中的淚珠早就在他轉身的時候沒了,方才的難過和委屈仿佛不存在一樣,隻是旁人的錯覺,她将團扇掩住自己的嘴唇,幾不可查地彎了彎唇角。
最後總算是掐着時辰到了前院,丹陽郡主和廣陽侯早已等候在那裡,許是因為她方才露出的傷心模樣起了作用,敬茶的時候謝铉竟是規規矩矩,沒有再說什麼不合時宜的話,也沒有再做什麼讓她下不來台的舉動。
這老老實實的模樣落在廣陽侯夫婦眼中深感意外,尤其是丹陽郡主,看着江月凝的目光都慈愛了不少,以為是她的到來讓謝铉得到了一些改變,在江月凝敬茶的時候給了一個豐厚的紅封不說,還讓丫鬟取來一對鑲金白玉臂環送給她。
江月凝接過那臂環的時候還有些受寵若驚,不知為何丹陽郡主會特意又給了她這樣貴重的東西,而且面上看起似乎對她很滿意,明明她什麼都沒做,還差點誤了敬茶的時辰。
她不知道的是,從前謝铉給丹陽郡主請安的時候,從來沒有準時過,今天敬茶丹陽郡主本就做好了他們會遲到的準備,沒想到竟是準時到了,且在敬茶的途中她那吊兒郎當的兒子居然什麼幺蛾子都沒有整出來,看來是因為娶了夫人的緣故。
所以丹陽郡主才會對她這個兒媳另眼相待,就連廣陽侯也是,在心裡慶幸衛國府的三姑娘退了親,才能讓他的寶貝兒子撿了個便宜。
敬茶之後在回去的路上,江月凝如常走在謝铉的身後,她想着呆會回去之後要好好地将自己的那些嫁妝整理好,然後把能換成銀子的都換成銀子,為日後和離做打算。
隻是旁的東西她就不能帶走,譬如方才丹陽郡主送給自己的臂環。
正當她想着還有什麼東西能折成現銀河銀票的時候,有個小厮神色匆匆地走到了謝铉的身前,他沒有看到落在謝铉身後的江月凝,彎腰對着謝铉着急道:“莊子上的那位出了點事,世子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