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枝照着她吩咐的話對着這些人說了,這才回去複命。
用過朝食,江月凝換了件藕粉色的對襟襦裙,頭上的發飾也減了幾件,整個人看起來比方才敬茶的時候清雅了不少,出門後找到那位名喚畫扇的瓜子臉丫鬟,讓她帶着去熟悉侯府。
不得不說廣陽侯府是真的大,江月凝在水閣那邊略略坐了一會兒,随便找了個借口讓畫扇帶着她在府上各處轉轉,順帶悄悄讓冬枝和夏星記下了這些路線,免得日後走錯了路鬧笑話。
等江月凝把府上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一遍之後,已經快到晌午,她往回走的時候不經意問了句:“世子平日裡也是這般不怎麼留在府上嗎?”
畫扇猜不透她的心思,如實道:“世子不愛拘在府上,幾乎每日都要往外跑,就像是今日這般被那邊的人叫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夫人不用擔心。”
今天世子又被那位叫走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下人都在心裡猜測這位世子夫人會有何反應,是生氣還是難過。
江月凝既不生氣也不難過,她嗯了一聲,沒有對此發表什麼自己的想法,也并未向畫扇打聽那位外室的情況,隻是心想謝铉養在京郊的外室大約是深得他的喜歡,不然不會被這麼一叫就離開。
“夫人難道不難過嗎?”
畫扇見她面色如常,于是好奇地問。
是個正常都會因為才成親就被夫君因為外頭的女人抛下自己而難過,再不濟也會生氣吧,可是她瞧着夫人的模樣,好似并未因為此事而生出任何的情緒,仍舊是平靜的神色。
雖然主子做的事情在外人看來确實混賬,可身為新婚妻子,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夫君,對自己夫君的事情半點不上心,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在畫扇狐疑的目光之下,江月凝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反應實在太過冷靜,在外人看起來是不正常的,于是她調整了一下情緒,生氣是不可能,隻好放軟了嗓音,露出幾分難過:“世子這般,确實讓我有些傷心,世子喜歡誰不是我能左右的,這事以後莫要再提,若是他去了那些地方,也不用告訴我。”
俨然是一副打算粉飾太平的樣子。
美人雙眸泛紅,看着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會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情。
主子真是的,誰說夫人是個假人,看看把人都欺負成什麼樣了,如果不是她親眼所見,還真信了主子的話。
“夫人不必難過,世子其實不是夫人想得那樣。”
畫扇忍不住安慰她,隻是才說出口,就後悔了。
江月凝自然從她這話中聽出了什麼,隻是她與謝铉之間并不想産生瓜葛,索性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隻是點頭:“世子做的事情定然有他的道理。”
聞言畫扇心中不禁夫人這樣好,主子真的沒打算和夫人好好過日子嗎?
時間一晃過去了幾天,自那天謝铉被小厮叫走之後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江月凝回門時以為要自己一個人回去,結果在衛國府門口碰到了風塵仆仆的謝铉,他見了自己不似之前那般的态度,什麼話也沒說,跟着她進了衛國府,見過長輩之後沒過多久又找借口離開。
期間衛國府上的衆人臉色如何,她也無心理會,隻安撫了姨娘半天,才回了侯府。
那天之後她又有兩三天沒見到人了,她想興許是那位外室的緣故,心裡樂得自在,希望對方能夠再加把勁,最好把人日日都留住那才好。
又過了一天,謝铉回來的時候,才踏進府中,不出所料被丹陽郡主叫去訓斥了半個多時辰,等他站在澤蘭院門口,看着院門上挂着的紅綢還未取下,恍然間想起自己不久前已經娶了親。
踏進院中,走了幾步發現院中的丫鬟都不在,倒是異常安靜,唯一不同的是,院中的花草似乎變了一些,多了好幾盆顔色素雅的秋菊。
目光往東北角那棵高大的銀杏樹看去,卻意外地發現多了個精緻的秋千,此時秋千上面正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腳下的步子一頓,他定定地看向那邊。
秋日的風吹起她身下的裙裾,像是湖面上的水紋一圈一圈的蕩漾着,她的膝上放着一本翻開的書,整個人倚着一旁的粗繩,一隻手抓着,另一隻手伸出纖細的食指放在書頁上,細看翻開的那頁書上還安靜地躺着一片金色的銀杏葉。
陽光透過半黃的銀杏葉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纖長的眼睫因為阖起的雙眸而像一把小扇子一樣微微顫動,有光落在上面,像是撒了一層金粉,閃着星星點點的光。
她睡着的時候都是安安分分的,規矩得就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停在她肩上蝴蝶停下了扇動的翅膀,像是怕擾了她的安睡。
此情此景,倒是讓他生出一種安甯平靜的錯覺。
江月凝沒想到自己坐在秋千上看個書的功夫居然能睡着,許是這天氣太舒服得緣故,所以不知不覺睡着了。
她睡得淺,突然感覺到了有誰在看自己,于是緩緩睜開眼睛,往那邊看去。
接着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眸。
“我不在的時候,你倒是悠閑啊。”
他的聲音将停在她肩上的紫蝶驚擾了,它撲着翅膀繞着江月凝飛了一圈,最後飛出了院牆。
看來連蝴蝶都不待見他,江月凝看了一眼那飛遠的蝴蝶,心中腹诽。
她雖覺得他莫名其妙,面上仍舊裝作沒聽出對方陰陽怪氣的語氣,露出一抹淺笑,輕柔地回他:“世子回來了。”
就好像她一直在這裡等着他回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