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動作,站在毛發上的飼料與蛆蟲一齊掉進編織袋。
屍臭撲鼻。
岑讓川在看清自己抓的是什麼後腦袋一片空白。
“報應真快。”
沉靜的語調随風飄到二人耳中。
話音剛落。
棍子擦着岑讓川耳邊飛往屋檐外的雨中。
“咕咵啦———咕噜噜——”
長棍落到地上,濺起一長片水花。
沒了拄拐棍,老闆身上不正常地湧出大片汗液。
他一手撐在貨架上,另外一隻手撐在放滿飼料由塑料凳撐起的木闆上。
幾隻蛆蟲在手上鑽過汗毛,漫無目的地蠕動。
岑讓川回過神來,立時丢下貓的屍體,驚懼地往後坐。
“救我……”老闆面目猙獰,額頭青筋暴起。
她這才擡起頭望去。
在老闆身上早已堆積出一座綠色貓山。
它們壓在他的背上,啃咬他身上每寸皮膚。
“救我……”他唇上最後一絲血色消失,眼球布滿紅血絲。
岑讓川哆嗦着手想拿出手機。
站在一旁的銀清沒來由地拉住她,輕聲說:“你手機壞了。”
“可我……”
手機剛買的怎麼會壞?!
銀清用目光示意她去看自己手臂。
她感受到胳膊上蠕動爬行的大幅動作,似乎還有點疼。
她低頭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碩大的蟑螂,它擡起觸須與她對視。
岑讓川尖叫出聲,手機徑直甩飛,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蟑螂起飛,眼見要朝她嘴裡沖去,銀清一巴掌把它拍進雨幕。
手機咕噜噜在青石闆上打轉,噴出黑煙。
再次報廢。
“你!”岑讓川來不及說出第二個字。
老闆蓦地跪地。
貨架轟然倒塌,木闆斷裂。
飼料與雜物倒下,砸在他脊骨上。
“啊——”
他發出痛苦哀嚎。
那座幽綠貓山淡去,空洞洞的眼眸盯着他,漸漸消失。
就在岑讓川以為這一瞬間就此結束,想去幫他時,忽而聽到奇怪的機械聲。
“嘎吱嘎吱……”
“嘎吱——”
她擡頭去看。
懸挂在天花闆脫漆的風扇倏然墜落。
“小心。”銀清聲音在這一刻微微變調。
他們極速往後褪去。
飛旋的飼料如彈藥般打來,砸得人根本睜不開眼。
粉塵揚起大片濃霧,怪味彌漫。
巨大的聲響砸得附近幾家人都探出頭來。
哪怕現在還在下着雨,依然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撐傘過來看情況。
岑讓川趴在銀清胸前,聽不到他的心跳。
她隻聽到自己胸膛裡劇烈的鼓聲。
左手手表屏幕亮起,顯示心率已達175。
細微聲響從不遠處傳來,她清晰聽到另一種奇怪的聲音。
像即将窒息的魚在地上拍打魚尾。
像破舊的管道被穢物堵塞,水沿着縫隙流過又堵在下一個出口。
像碎瓷片刮在黑闆,尖利刺耳。
黃色濃霧慢慢散去,在地上沉澱出難看斑駁的棕黃。
雨聲中有人發出凄厲的尖叫。
“死人啦!死人啦!”
這一聲如拉響的警報。
腳步聲雜亂,叫聲此起彼伏。
岑讓川按下銀清的肩膀,微微直起身體往飼料店看去。
或黃或棕的飼料撒落,鋪出沙土質感。
貨架上,髒兮兮的其中一片扇葉扭曲脫離了本體,順着貨架縫隙插入底下人的身體。
天花闆上牆皮與混凝土一同墜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
洞裡密密麻麻似螢火蟲的綠幽貓眼一閃而逝。
“救……我……”
她再次聽到老闆的求救。
岑讓川收回望向天花闆的目光,往塵霧散盡的倒塌貨架處看去。
他頭身僅剩一層皮連着,扇葉如刀插在他的喉間,切割出碗口般大的傷口。腰身被開裂的鋼闆貨架貫穿,釘在地上。
汩汩鮮血流出,在他身下染出不規則暗紅。
他眼睛睜大到不可思議的弧度,眼珠迸出,即将脫眶。
口鼻淌血,嘴巴張地極大,嘴角張裂斜豁到下颚。
“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