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錢筝冠在團委跟附中的年級主任據理力争,要求那個給35班女生造黃謠的5班頭目記過處分并全校檢讨。
“不是,錢老師,我們總要給孩子一個機會。”年級主任歎了一口氣,說:“黎私他是職高轉來的,家裡有些問題,如果處分了,按照協議,他會被退回職高的,你知道這會對他造成多大影響。”
“所以我就要為此放任他的錯誤嗎?”錢筝冠冷笑着,暴躁得差點失态:“你知道的,學習不好還可以學,人品不好就不是人了——關于侮辱學生這一點,我會寫一千五百字檢讨。”
“錢老師,他重點班的學生。”他加重了“重點班”三個字。
“這才是你們真正的原因吧?”錢筝冠再次冷笑:“為了升學率臉都不要。”
“我不管你們附中内部有多少腌臜,但是奉勸你們不要把這種伎倆耍到我面前,不要瓜分我們融通班學生的基本權益。”錢筝冠雙手撐着辦公桌,目光陰鸷:“不然,我不介意吃力不讨好,越級上訪讨個公道。”
“……”知道錢筝冠真的能做出這樣的事兒,年級主任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賠笑道:“哈哈,什麼腌臜,錢老師說什麼呢?我們學校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兒呢?”
錢筝冠對此持懷疑态度,但因為達成了自己的目的,所以對此不置一詞,隻說:“我去查課了。”
出了團委,錢筝冠望向走廊窗外的天,碧空如洗,一片蔚藍。
年少時她憤世嫉俗,認為社會就是一套黑森林法則,直到後來她年紀稍長了些,開始接受社會規則的約束後,回過頭來才發現,隻有少年才憤世嫉俗,成長總是伴随着規則對個性的磨滅。
明白這個道理後,她依舊不願意歸于世俗的洪流,不願意向特權低頭,卻又無法逃離社會、逃離人群。
要怪就怪這給爛透了的世界,需要有人付諸一切與之抗衡。
錢筝冠收回目光,心想:繼續打怪升級拯救世界吧。
反正這個世界再爛也爛不到哪裡去了……
“錢老師!”
錢筝冠聽見有人叫自己,一轉頭,就見楚言楠拖着顧清向她奔來。
她還是不喜歡楚言楠,于是沒好氣的問:“怎麼?隻教一個班對楚老師來說太輕松了嗎,現在教師職位緊缺,楚老師要是有餘力也可以帶一下高二。”
“那還是算了吧。”楚言楠尴尬地笑了一下,說:“我一初出茅廬的小菜鳥,專心帶一個班就好了,不要害了學生。”
錢筝冠面色稍霁,問:“那你們找我做什麼?”
“是這樣,”楚言楠正色:“我們聽說由于高三不好人員調動,劉老師很有可能保留職位。”
“嗯,是這樣。”錢筝冠擡手捏了捏山根,問:“所以呢?”
楚言楠笑:“所以我想向您推薦個人。”
錢筝冠心裡翻了個白眼,想:你一關系戶用得着自薦嗎?而且都成年人了,怎麼和高中生去老師辦公室一樣,見上司還要帶一個外置膽……
她還沒有想完,卻見楚言楠把顧清扯到身前,說:“我們顧老師從零開始帶五個融通班的數學課,任教期間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申請當個班主任,不過分吧。”
錢筝冠愣了愣,看看楚言楠,再看看顧清,木着臉問:“你覺得呢?”
楚言楠讪讪:“這不是來跟您商量商量嗎……”
“嚴格來講是不行的。”錢筝冠歎了一口氣,解釋道:“如果顧老師是師範專業研究生畢業,那麼理論上勉強是可以的,但他不是。”
錢筝冠本人就是師範專業研究生畢業,畢業以後被安排到融通班支教,任教兩年因為能力突出當上班主任,後來一直拼搏一線,不結婚不生孩子,這才不到三十歲當上級部主任。
她深知這一路的艱難,也深知實習老師的不易,可哪怕是這樣她也無法違背她的準則。
“楚言楠,我相信你不是為了一己私欲才觊觎班主任的位置了。”錢筝冠看着他,聲音漠然:“我讨厭你,也讨厭劉甯,但如果真要二選一搞一個,我希望你能趕緊托關系送劉甯那屌絲一份紅頭文件,我也能以此借題發揮讓你個關系戶五年之内得不到晉升。”
這其實是在警告,警告楚言楠不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但在警告之餘,或許她也是希望楚言楠真的能這樣做。
楚言楠垂眸,似乎在認真思考錢筝冠的話,衡量其中利弊,最後一笑,說:“仔細一想,其實晉升對于我來說也不那麼重要。”
錢筝冠一愣,就聽楚言楠繼續說:“錢老師,給高三35班安排一個語文老師吧,最好是女老師,35班需要多點女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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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35班教室内,吳詩涵面對着講台下的學生,想起昨晚楚言楠拜托她代課的場景。
昨晚楚言楠拜托她代課,給35班女生教授一些她的社會經驗,顧清還在一旁問楚言楠為什麼不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