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天前,一個明媚的早晨。睜開眼睛的她發現自己呆呆坐在一個空曠的房間,房間不大,家具很少。
她發現一個中年女人微笑着向她走來,很自然拉起她一隻手,示意她站起來,穿衣穿鞋,服務到位,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被轉來轉去的陀螺。當天,她吃到了第一碗熱氣騰騰的飯,也在一片空白的大腦中塞進一個名字—一利朵,這是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麼的。她意識清醒得非常突然,就好像一部剛開機的新電腦,急需要裝入新的東西。隻能随波逐流順從大嬸的各種安排。
從那天起,這個一直據說照顧她的女人眼裡的驚喜一天比一天增多,最終這個自稱大嬸的獨居女人開始計劃送她去補習班。
原來我不是失憶,真相竟然是,以前的我是個傻子!利朵被期待已久的答案正中砸中頭部,頭暈眼花。那麼跟她通話的人是誰?這個消息讓她過于震驚。本來想借口突然恢複記憶,不想繼續去補習班浪費時間,這時候已經不敢付諸行動。
夫人是誰?會是她的母親嗎?本來想問出這句話,她又猶豫地退回房間。
第二天上學,剛走進教室,就聽見她的新同桌興沖沖的聲音。“王老師王老師,利朵問你什麼是哨兵什麼是向導!”
假傳聖旨啊!利朵心說,這個仇我記下了。
王老師顯然被他煩的不得了。“哨兵向導下節課就講到了,快上課了,高小亮你先下去坐好!”“上課啦上課啦,同學們都坐好!”
在這幾天,利朵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她到底能做什麼。身無長技的她能以何為生。這就是她最初同意來上補習班的原因。她想了解這個世界,讓這個世界了解自己。
但是今天上午,在所謂的計算課上,利朵終究還是撐不住無聊,偷偷趴在桌上偷懶。
就在這時,她的小同桌拿鉛筆頭戳了戳她,哀歎一聲。“哎!利朵,你知不知道今天王琳就也要走了。我爸媽也不知道會讓我讀書讀到什麼時候。”小少年一臉煩惱和遺憾。
“你喜歡王琳。”陳述句。利朵沒轉頭,一針見血。
小少年頓時面紅耳赤,坐直身子,結巴了:“這……這是另一回事!我是說,補習班,對、補習班,大家都是來上補習班的,補習完就要走了,來來去去很快,這個學期班上已經走了三個人了。其實我還挺想他們的。”
利朵這才把眼睛轉向他。光是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能将她和其他懵懂孩子們區分開來。
“你們都是學習多久就走啊?補習班發結業證嗎?”
“啊?什麼是結業證?”結業證顯然是一個新詞。
利朵更正了一下:“就是那種能證明你補習完成的證書。”于是高大少年更迷茫了。
“我不知道有沒有那種東西。不過我爸媽送我來補習班是想讓我認幾個字,之後就讓我去米店記賬去。小時候我家窮,沒錢讓我讀書,現在我大了,家裡稍微過得好點兒,所以想着讓我來認幾個字。利朵你也是這樣的吧?”因為身材太過高大,小少年迷茫撓後腦勺的動作都得偷偷貓着腰。利朵眼睛短暫閃過幾絲笑意。
看來嬸子的意思也是差不多。一個半大姑娘從白癡中突然醒來,猶如一張白紙,讓她最快了解社會的方法就是先讓她上個速成的補習班。
“王琳住得很遠嗎?這個鎮子挺小的,你可以放假後花些時間找她聊天。”
萬料不到利朵又将話題轉回王琳身上,仿佛過不去的坎,小少年更不好意思:“那個,其實王琳就在我隔壁。她不上學了,剩我還在這裡讀書,我的頭好疼……呃……”見到利朵以一種無語的表情看着他,他決定再轉換一下話題,“為啥今天沒有看到王琳上學,她不是明天走嗎?”他的聲音忽然一變。“咦,怎麼王琳她媽來了?”
教室門外,一個中年女人帶着一張紙找到教室,上課的老師被她叫到走廊裡。她的臉色不大好,憂慮溢于言表。
利朵覺得自己應該安慰一句。“可能她隻是生病了,他媽來請一天病假。你要去看看她嗎?”這份憂慮也傳染到了小少年身上。“好,我放學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