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朵搖搖頭,趺坐在牆根。“不知道。我整個人都暈暈的。這城裡人也太危險了,動不動就要打打殺殺。”
高小亮的脖子一圈瘀紫,臉上散在出血點,估計脖子還很痛,但他一句都沒提。“星城真不是好地方。怪不得蕭大哥也不喜歡。這個城市怪怪的,街道被封住不給進,圍牆上還有這麼怪的音頻,路上還遇到一個殺人狂。找到王琳後我一定要叫她趕緊離開這個怪地方。”說着高小亮在口袋裡摸出一個東西,仔細研究。
“你在看什麼?”利朵側頭。
“喏,一個小金屬條。”高小亮攤開手。
這幾天,祥興街東門的警衛班長比較發愁,因為最近不知從哪個旮旯冒出一對姐弟,趁天黑到處問有沒有名叫王琳的同學。班長連他們叫什麼名字都整理出來了,就放在案頭。
一開始,倆人在門口好幾次攔住行人詢問,後來被警衛攔了下來,告知他倆不能在門口晃蕩,姐弟倆被請離開。第二天又在五十米開外的道路旁發現他們的蹤影,每逢一輛汽車湊巧停下,他們都會湊上前去詢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兩個流浪兒童當街乞讨。這锲而不舍的精神讓人敬佩,但規矩就是規矩,祥興街出入的達官顯貴不少,被知道了,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事。況且,偌大白塔,王琳這個名字重名率高,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找到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
離祥興街最近的小區裡已經開始流傳倆姐弟千裡尋親的故事。
就說今天早上,被他倆攔住問話的是片區物管的太太,事兒就比較大,得馬上管管。
小班長搓搓下巴,歎氣。還是把他們請來喝喝茶吧!
所以,就在來到祥興街的第5天,利朵和小少年被請到了警衛亭旁邊的茶水間。
“姑娘,你們這樣不成啊!”小班長痛心疾首,“叫你們不要在祥興街門口打晃,你們怎麼不聽,這讓我們很難做。我們這裡是特殊管理區,什麼叫做特殊管理區?那就是普通人不能進入的意思。裡面的東西都是絕密,所有人都要遵循保密條例。你們這樣随意打聽,随意采訪,我們不得不懷疑你們有竊密行為,要嚴肅處理,輕則通報批評,重則拘留審押。你們家長的聯系電話是多少,我跟你們家長聊一聊。”
茶水間很小,是警衛們站崗後落腳換裝的地方。頭頂的燈具灑下柔和燈光,屋内一切嚴謹有序,充斥着淡淡男性氣息。小班長是個長得不錯的年輕軍官,一身軍服挺括,肩章閃亮,一雙長腿疊放在茶幾上,屁股下的凳子險險用兩條腿懸着,一雙劍眉充滿正氣,隻那雙眼睛透出一絲調侃意味。
小班長養着一條小青蛇,菱形花紋,三角頭,一看就知道有毒。在小班長耐盡性子教育姐弟倆的時候,那條蛇慢慢爬上桌,懶洋洋地吐信子,無機質的眼睛光亮得像硬玉。慢慢的,它把自己盤成一圈,一起聽小班長的教育。這條小蛇非常正經,跟它的主人一樣,如果不是蛇信還偶爾吐一下,肯定會讓人覺得它就是一個擺件。都說物似主人型,這一人一蛇倒是十足十對應了這句話。
可惜小班長面對的兩人都一聲不吭,試圖用沉默來頑抗。實則,他們的信息已經通過購票網絡人臉核對完全取得信息。兩個小城市來的窮孩子。比較單純。随便吓吓就回家了。
小班長拿手指敲敲椅子扶手。“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是知道錯了還是覺得沒錯?如果覺得自己沒錯的話,這裡今天晚上留你們吃飯。你們再檢讨檢讨。”
面對這樣的壓力,比如老師責難,利多一般是推小少年出去頂一會兒的。這時也是如此。隻聽高小亮嗫嚅道:“我們知道錯了,警察叔叔。打聽到王琳的消息後我們馬上走。”
呵,又兜回來了。小班長呲牙。
“叔叔您看,您能不能幫幫我們找找同學。我們人生地不熟,這裡也不讓進,您幫我們進去說個話,幫我們叫她出來就行了。”
“得得得,又來了,都說了這裡是特殊管轄區域,不能随便透露裡面信息。而且人海茫茫,我去哪兒給你找王琳出來?你不會覺得王琳這個名字重名率不高吧?”
“她在裡面住院,養病,住了一年多了,住了這麼久,應該很多人都認識她了。就醫院裡,醫院應該不多,您能不能……”
小班長:……
類似的對話,利朵已經聽了第三回了,昨天睡得有點晚,稍微有些困頓。躲在高小亮身後的時刻她都在走神。小班長順着她視線,發現她出神地望着那條小蛇方向,如果不知道這倆人是普通孩子,他還真以為面前這小姑娘看的是小蛇。這就有點意思了。
小蛇配合着地挪動身子,離開小姑娘視線,小姑娘的視線沒動,小蛇又重新盤好。小班長繼續用盡耐心講話。
“最近附近也不大太平,前幾天剛接到報警,說路面上有兩個小孩被按在垃圾桶旁毆打,打人的那個還跑了。所以說,小孩在家呆着就好,不要到處亂跑,家長會擔心。這就是電話号碼嗎?我來抄一個。”
“跑了?”高小亮忍不住叫出聲來。
“是呀,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這就有點神奇了。本來有人已經趕到,但是被那兩個小孩打傷。回頭的時候嫌犯已經跑掉了。”小班長瞪了一眼高小亮,嘶了一聲,“我說,你那是什麼眼神?不會你認識那兩個小孩吧?”
高小亮愣了一下,把頭甩的像撥浪鼓。“沒沒沒,才不知道什麼小孩。”
小班長這一刻的目光銳利得像吐信的蛇,他認真看着小少年那剛散盡出血點的臉,和那欲蓋彌彰的演技,吸了口氣。不會這麼巧吧?
啪,凳子放平,他從茶幾上收回雙腿,拿出手機撥了個号:“雷組長,你們找的兩個孩子好像已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