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狲當然不是兔子，而是一隻方方正正的貓。一臉蠢萌，真的難以想象主人是一位大美女。都說物似主人型，精神體和主人割裂成這樣的利朵還是第一次見。

“啧啧！這隻貓還真的挺髒。來，利朵，你幫它拍拍灰塵。”蕭岚抓起短到看不見的貓脖子，那隻貓嗷地凄厲大叫，被扔到利朵懷裡。

啊？利朵被一隻張牙舞爪的受驚肥貓撲個滿懷，發出比貓還怔愣的驚呼。人和貓面面相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幸好那隻兔狲比較給面子，一進利朵懷抱就安靜下來，異常享受地趴在利朵腿上。吸力從貓身上傳來。果然，能讓一隻炸毛貓靜下來的，也隻有精神力了。

兔狲看着胖，身上都是綿密軟毛，利朵撫着這一個團子，居然隻是瘦瘦一隻，被利朵細心理開打結長毛後，手感極其順滑。它尾巴不停抖動着撩撥利朵，利朵忍不住伸手去抓那條調皮的尾巴，誰知道尾巴迅捷閃開，利朵落了個空。兔狲擡頭，利朵看到那總是不開心的毛臉上似乎是一個蠢萌的嘲笑。

在利朵看不到的地方，淩靈略帶驚訝地轉頭跟蕭岚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此行，她終于知道為什麼蕭岚一開始就這麼大膽堅持走荒野了。

“前面有一座小坡，淩靈，你順便去找找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休息一下。有事再叫我。”蕭岚閉眼說道，這次他真的睡了過去。

車行迅速，中途兔狲又幾次跳下車，幾次卧上利朵膝頭。她開始發困，抱着兔狲歪倒在座位上，車子什麼時候停下也不知道。

困倦到極點，一覺到天亮。

利朵睜開眼睛，一個充滿勃勃生機的世界展現在她眼前。

青綠。蔥綠。嫩綠。嫣紅。

所有冬天不會出現的顔色，都出現在這裡。

他們在一座廢棄的建築裡，藤蔓爬滿牆頭。車輛停在姑且可稱完好的庭院中，兩個哨兵也是一副剛醒來的神色。

利朵跳下車，伸個懶腰，看見以狂野之态占據高大建築邊邊角角的綠蘿和龜背竹，陽光給它們鑲滿金邊——啊，一個神棄之地——這樣的想法油然而生。

稍遠處一座座高樓很多都還完好，挺拔直立，高聳入雲，隻有少部分被歲月侵蝕，露出内裡的鋼筋和水泥。生命，終有它的去處。植物、飛鳥、爬蟲，紛紛入住這人類曾經的居所，滿目荒涼且又生機盎然。站在這裡，既歎息于人類的偉業，又驚歎于大自然的神奇。

導緻這一切的都是異種。

如果不是異種絆住人類的腳步，這裡仍将是人類的居住地。文明退去，舊有的建築和道路是如此寂寞。

到底是什麼原因會出現異種呢？那猶如神話中才會出現的物種，怪異得明顯不是這人間之物。

身後，傳來一陣充滿熱度的氣息，利朵不用轉頭就知道來的是誰。她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人類要靠高牆來堅守現在的領土？異種到底是什麼東西？”

肖岚坐在一旁破爛的矮牆上，收回看風景的目光：“你現在還不明白嗎？高牆之所以能擋住異種，靠的是精神力。”

利朵訝異：“誰的精神力這麼強大？居然能夠支撐這麼廣闊的疆域。”

“當然是人類的精神力——整個城市的精神力——築起這一段段高牆。沒有足夠人類生活的區域，如果精神力強度不足以建築高牆的話，隻能被一點點廢棄。所以，這是人類和異種之間綿長的戰争。寸土必争，半步不讓。而這些失去的土地，我們也在想辦法拿回來，但是守住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城市作為後盾，僅僅奪回土地，極其容易失去。所以，政府一直鼓勵生育，擴張城市，重建高牆，便是處于此項考慮。”

“要靠整個城市的精神力呀！原來如此。”利朵驚歎。

“所以，當時我們在公路上脫離高牆時，你對抗的是數以千計的精神單位，雖然不是正面相抗，也足夠讓你難受一陣。這還不算厲害的，因為交通要道的高牆大多是削弱版，城市的高牆才最堅固，不要妄想強闖，因為那意味着面對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的精神，雖然是精神力不多的普通民衆，聚沙成塔聽說過嗎？這樣的偉力，絕非一個人可以對抗，哪怕他是站在異能頂端的黑暗哨兵或者黑暗向導。當然，普通人遇到高牆大多是被催眠離開高牆附近，甚至乎一輩子都不會發現高牆的秘密。小時候我就妄想着到這樣的荒野來玩，但總是失敗，你試過嗎？”

利朵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跟高小亮尋找高牆總是失敗。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那最初又是誰想到要用整個城市的精神力來建造高牆呢？”

蕭岚遺憾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前人的智慧總是埋沒在風沙之中，隻能歸結于人民的智慧。不一定是哪一個具體的偉人。”說着他頓了一下，“話說回來，我怎麼發現你突然不怕我了？”

利朵面無表情：“那是因為現在我知道是哨向吸引力——姑且認為我自己是向導——我就成功将真正的自己剝離開來，一切都心平氣和了。”

蕭岚譏諷地大笑：“你還以為自己有可能是哨兵呢！”

“你們在說什麼？”淩靈的話打破了兩人間越來越針鋒相對的氣氛，身為哨兵的她哪可能聽不到他倆在說什麼，這顯然是明知故問。“有些事以後再聊，現在先來吃飯吧！”

利朵暗自松了口氣，感謝淩靈打斷蕭岚，沒有讓他就剛才的話題繼續問下去。

蕭岚對于她仍舊是特殊的。哪怕不提那所謂的哨向吸引力，面前這個哨兵光隻是容貌也在不停吸引她——看一眼爽心悅目，說不定很快就會分别，還不如趁此機會多看兩眼，對，她仍舊是俗人一個——這樣一個人明顯不會成為一個好的聊天對象。

蕭岚如果知道她内心吐槽，說不定會哈哈大笑，甚至乎用另一些尖銳詞彙取笑她。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

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遇事要坦然，如果不那麼坦然就更要無比坦然。

這一切，都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