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水斷電斷氣的樓道中,還有一些人正在為這些瘋狂的居民努力奔走。
至少幾十人已經被廖洲明的隊員們手下放倒。但是事情發生得并不像他們想的那樣簡單,因為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正從樓梯往上爬,他們形貌枯萎幹瘦,神情恍惚,似乎是過度服用大力丸,這些人對哨兵們的麻醉劑有明顯耐藥性,催淚瓦斯對他們來說更是收效甚微,反而因為刺激性氣體激發了他們内心的狂暴情緒。不僅如此,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操控着他們空空如也的大腦,如臂使指地指揮他們跟哨兵們對抗,逼迫慌亂無神的居民爬上天台,導演出一幕幕讓人發指的劇目。
利朵也是努力奔走的其中一員。
知道向導并沒有跟那個三級哨兵在一起後,她就被廖洲明擇機放在了同層樓一戶居民的陽台上。順着被廖洲明暴力撕開的防盜網,利朵順利跳到堅實的地面。
屋裡已經沒人。門外湧動着暴躁的人聲。腳步聲一陣陣走過,不知道外面的人們目的地到底在哪裡。利朵摸黑移動位置,每一步都驚心動魄。跌跌撞撞,室内都是橫七豎八的家具,正在她将要握住門把手時,腳邊一個柔軟的重物差點将她絆倒。那個重物正好擋在門前,阻擋住了她打開房門的腳步。
利朵全身汗毛豎起,不敢想象那個重物是什麼,一個紅點在黑暗中靜靜閃爍,不時發出低微嗡鳴。
一道光亮忽然在黑暗中亮起,那是利朵忽然想到自己還有手機可以照明,于是打開電筒。
那個重物竟然不是這間屋子的居民,而是廖洲明的隊員,一個身材非常削瘦的青年,手上握着一把槍,滿臉血污,看不見他的面容,因為顱骨幾乎被掀翻了。他的腰間别着一個小小的儀器,就是那個儀器在閃光。
光亮遽然收縮成黑暗,呼吸在這一小片寂靜中加重,連窗外兩名三級哨兵劇烈的交戰都顯得遙遠。很快,利朵重新打開了電筒,手腳利索地拿起手槍取下那個嗡鳴的儀器。她擺弄了一下那個儀器,很簡單,電量不多,但她将它的阈值調到了最大,别在自己腰間。
打開門,外面人不多。電梯停擺,她來到樓梯間。剛一打開門,她整個人驚呆了,樓梯間裡塞滿了人,且不是居民,而是如同行屍走肉的“大力丸”瘾君子,偶有夾雜在其中的居民處于驚慌大叫和失神恍惚的兩種奇異精神狀态之中,他們居然并不互相攻擊,而是撞撞跌跌順着樓梯向上爬。
看見有新人到來,他們一起詭異地看了她一眼,并沒有特殊反應。但是瘾君子們那差點扭斷脖子的動作着實讓人心裡發涼。
利朵猶豫片刻,也跻身跳入這詭異的人流。
這一刻,幾乎每個還清醒的人都在想那個向導在哪裡。
如果不是偶爾迸發的槍響和間斷警示的嗡鳴,幾乎讓人懷疑那個向導已經自己先行逃離。
利朵努力挪動着腳步跟随人流上樓,沒爬幾層樓,她已經全身酸痛,在騷動的人群中,她似乎在跟全世界搏鬥,但是她不能停下來。如果不這麼做,沒過多久她就會被人們踩成肉泥,腳下就不時有類似血肉的黏膩觸感,讓人不敢深想,隻能繼續咬牙向上爬。
爬了不知有多久,腰間的嗡鳴聲突然尖銳起來,讓她猛地一個激靈,當她被裹挾着繼續往上爬離開這個樓層時,聲音又漸漸變小。利朵顧不得被推搡,在經過樓道防火門時奮力向外擠去。
這一動作引起的反應不小,幾個瘾君子像突然醒過來似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她皮膚。後面的人也像是突然發現了異物一樣騷動起來,無數雙飽含饑餓的眼睛注視着她。
利朵忍不住連連後退,拼命去摳那幾雙堅硬如鐵的手,可是猶如蜉蝣撼樹,反而激得那幾個瘾君子發狂,其中一個甚至露出腥臭而殘破的牙齒向她咬來!
屏蔽器的尖銳嗡鳴驟然飙升到極點,倏然而來倏然而止,然後那幾個包圍她的人就像面粉口袋一樣重重倒在地上,接着被帶到了其他人腳下。利朵喘息一口氣,拉開沉重的防火門,在後面的攻擊到來前,頭也不回地沖到走廊,新鮮寒冷的空氣撲面而來。
還得馬上下樓。她鎮定心神,左右巡視兩眼,走廊裡還有幾個正在出門的居民,然後非常驚悚的事情發生了,走廊的窗外正在下餃子,拖曳着男男女女悠長而恐懼的驚叫,也就是廖洲明正在經曆的以人肉為彈藥的攻擊。
“真是喪心病狂。”利朵的臉白色像紙,可是怎麼到樓下去呢?她又不是哨兵。正在猶豫間,一個呻吟聲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所在的走廊很長,約有十戶人家,其中一扇門半掩,露出一個黑色的東西。她将晃走的手機電筒再次對向那團黑色,發現似乎是一把手槍的槍口,連忙小心翼翼跑了過去。
房門内的全貌很快展現在她面前,那是一個友方哨兵,可惜趴在地上無法動彈,他的身下正滲出一片黑色的水迹。一個人的血量有限,這麼多的量,顯然他已時日無多。